Chapter 12 外患（1 / 2）
学费的事到最后都没敲定。一边死活不肯要，一边死活都要给。班里剩下十九个人活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有人如此视金钱为粪土。
但毕竟明神是他们全班的免费资源，这身价要是一上去，班里人估计都不好意思再找明神问题。其中最大的受害者就是林飞，一个长期霸占着最优资源的学渣。
学习计划今天开始。宁弋打算先欠着钱，等他以后想开了，意识到劳动回报的重要性了，再一次性付清。
四点半下课，宁弋抱着一摞课本，安安静静地抢占了个小自习室等晏明。
晏明也很快就到了。
x校是国际学校，学的也是国外的课程，一种是英国课程，一种是美国课程。而他们是英国部的。这点常识，所有人都知道，晏明就以为宁弋也知道。
直到宁弋翻着书，随口问了句：“明神，我们这学的是什么东西啊？”
这个问题令人发指的程度，就相当于一个在读普高的学生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参加高考。
“……gcse。”晏明本想再加一句“非常简单”，可看到宁弋坐没坐姿站没站姿的，翻看课本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又觉得这句话在他身上可能不太适用。
“gcse？”
“嗯，低年级学的叫这个。高年级学的是a level，各两年。所以我们高中是四年制。”
“四年？！”宁弋突然拍桌而起，“这什么高中啊竟然要读四年？”
“但你以后去英国读大学，本科是三年。所以是一样的。”
宁弋叼着笔，吊儿郎当地说：“我又不上大学。混完高中就是我的终极目标。”
晏明愣了下：“你不上大学？”
“是啊。我和我爸说了，我最多读完高中就结束了，就算上大学也是野鸡大学。去野鸡大学混文凭还不如留在国内做事。而且我爸自己都说了，我要出国他还不给我出呢。他哪有胆子把我放到国外去啊。”宁弋把手头这本往边上一放，又开始百无聊赖地翻下一本。
这个人，太有自知之明了，晏明无法反驳。
晏明啼笑皆非：“……那你不如考试抄我卷子及格得更快。”
宁弋摆摆手，一脸不屑：“我都坦坦荡荡地烂了那么多年了，就从来没抄过谁，万一抄起来不顺手被发现了，那我还不如考不及格。”
晏明有点佩服这个坦荡的学渣。
宁弋又说：“我爸，生意场上的人，最讨厌不诚信的人。”
晏明：“你这么怕你爸？”
宁弋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怕。他是真的恐怖。”
“那你打校长的事……他不知道吗？”
宁弋愣了。
晏明以为他打过的校长太多不记得是哪个，补充道：“就是……腿断了的那个。”
宁弋一时间表情变了好几种，终于无奈说：“……我没打他。我当时就是去校长办公室和他吵了一架，怎么传到你们这儿就变成我把他腿打断了？你们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那家长联名……”
宁弋也不遮遮掩掩的：“联名是真的，但原因不是我打校长。我在一中平时就翻翻墙，抽烟喝酒也不带他们，一中那帮人都是死读书的，我对他们没兴趣，所以联名不是因为这事。其实联名上书是因为我……隔三差五牵着不一样的女生在校园里走来走去，家长和校长都觉得有伤风化。”
“一中嘛，追求升学率，怕我耽误他们祖国的花朵。”
被联名上书踢出学校，换作谁心里都会难受。宁弋说起来是云淡风
轻的，可眼中还是有些落寞。
晏明低声：“你在一中……”
“别提一中了。我不喜欢那个地方。”
宁弋转头望着窗外，远处暮色低垂，青草摇曳，夕晖大片大片地染在天幕上，也倒映在他的瞳孔里。
许久，宁弋转过头，脸上重新挂上笑容，“明神，我们今天学什么？”
晏明也向他微微一笑：“数学最简单。先学数学。”
简单枯燥的一周过去，晏明发现宁弋的脑子其实很聪明，很多东西一点就通，把他心里最大的顾虑给打消了。
聪明这个东西得靠对比。宁弋有一个鲜明的参照物，就是林飞。晏明教林飞就不是很顺畅。
宁弋天资不差，奈何永远静不下心来学习。十几分钟就要摸一下手机，每隔一小时还要出去抽根烟，偶尔还有两个学校里认识的烟友约他一起去花坛里抽，上课断断续续的，能找到连上半小时的课都很难。
由于他爹才从b市回来不久，宁弋没敢动翻墙泡夜店的心思，害得他那些狐朋狗友以为他被绑架了。后来得知宁弋是有苦说不出，他们还特贱地给他发各种酒局的小视频，差点把宁弋气退群。
周五，晏明和往常一样从学校走到地铁站。周五下课早，晏明出校门的时候日头还未西沉，秋阳金灿灿地洒在林荫小道上。他踩着落叶，一路思绪不知道飘了多远。
从学校到地铁站的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将将够他把这一周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一遍。回味起来，他觉得自己这几周的日子，似乎多了几分聒噪。
转过街角，是一条喧嚣的美食街。这样的小吃街几乎每个学校附近都有一条，并不足为奇。只是这种小吃街多半是又脏又差的小店，因此被x校的学生们亲切地称为“垃圾一条街”。
他正想着有的没的，耳畔忽然多了些窸窸窣窣的碎语，有一群人挤在破旧的小饭店门口商量事情。
他本无心去听，然而路过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名字窜进他耳中。
宁弋。
一个深秋还穿着短袖，臂上纹着大块纹身的壮汉粗声问：“他现在就在这个学校读书？”
另一个短小精悍的光头说：“对，我今儿打探了下，前几天他爸才来过，估摸着得老实一阵子。平时校门也不出，只有周五出校门，但是一出校门就被他爸的司机给接走了，太难堵了这……咱总不能冲到学校里边去吧？”
“嗬，他现在他爸来了乖的跟个孙子似的！”另一个身穿黑色夹克的男人将烟头丢在地上碾了几脚，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脚下碾的是宁弋一般。
这群人中只有一个人蹲在地上，目光阴鸷而莫测。晏明从远处看去也觉得有些古怪。而那人等他们说完了，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嘴里吐出的二手烟将边上的人糊了一脸。
一目了然，这个人必然就是他们的头目。
那人扭了扭左腕上的黑色表带，冷声：“我们进不去，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出来。”
其中一个人领会到了他的意思，灵光乍现：“这是个国际学校，每天四点多就下课了。因为有学生走读，所以一般到了晚上学生出门管得松，那我们是不是……”
头目嘴角泛着冷笑：“被你一说，我想起来了。他晚上视力不太好。”
黑夹克男人说：“他夜盲？那更好办了，找个那种小暗巷，操作起来最方便。”
头目重新拿出一包烟，从中抽出一根衔在嘴里，立刻就有人上来给他送火。他乜着眼，声音沙哑：“找个晚上把他弄出来。”
晏明躲在隐密处偷听了半天，不禁眉头深锁。
这些人大概是以前和宁弋结下过梁子，现在要找上门报仇来了，但为的是什么事他不清楚，只知道宁弋这段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走过红绿灯，晏明停下脚步，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开微信，沿着列表一路往下滑，直到目光停留在宁弋的聊天框上。宁弋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非主流头像换成了一片漆黑。晏明看着他的新头像笑了。
这个黑乎乎的头像仿佛自带语音。
语音内容是：“老子最近很他妈烦。”
晏明的手指迟迟没有落在键盘上。
他第一次见宁弋大约是半年多以前，还依稀记得宁弋放过“来一个打一个，来十个打一群”的狠话。如果是这样，倘若他直接告诉宁弋有人要打他，只怕宁弋抡起袖子就要出门跟人打群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