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2 / 2)
“我不管谁管,你是我生的。你有什么能耐,竟敢动手了,好在大小姐没出什么事。”梅姨娘深呼吸,总算硬气了一次。换了以往,每每对上小女儿,只有妥协的份,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又急匆匆跟过去擦屁/股。
陈松茹一听,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蓦地提高音量,“你一个姨娘,有什么资格管我。”
梅姨娘知道女儿打小就嫌弃她是丫鬟出生,也没有读过书,听多了都有免疫力了,可每次听到这样的话心里还是会难过。她也恨自己是丫鬟出生,也恨自己没有机会读书识字,更恨自己不会像孙姨娘那样吟诗作画,恨自己不是正经娘子,让女儿也跟着低人一等。她又有什么办法?
陈松茹见梅姨娘脸上浮现一丝愧疚,更变本加厉的说,“你为什么是个姨娘?你为什么只甘心做个姨娘?为什么同是姨娘,三姐姐要什么孙姨娘都可以给,而你不可以?三姐姐的外祖家是御史大人,我的外祖都不知道在哪里?我做错什么了?”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却从小就得接受别人不善的目光。
“你以为四姐姐不说,她心里就什么想法都没有吗?你甘心只做个姨娘,可我不甘心。”她说着说着就哭了,指向一旁的胞姐陈松苒。
一字一句都像刀子一样插在她的身上,梅姨娘眼里包着泪,可在女儿面前,还是想维持最后一点作为母亲的尊严,悄悄伸手抹掉了,转移话题说:“那你也不该对大小姐动手,真要有个好歹,你父亲追究起来怎么办?”
“她不是没事吗。”陈松茹蛮横的擦掉眼泪,冷哼了一声,将起先那盒首饰捧在手上,“我想要的东西,你不能给我,你就没资格说我。”凭什么阻挡她成为更好的人。而后看都不看一眼屋里的两人就出去了。
梅姨娘眼角的泪顺势滚了出来。
陈松苒倒像个没事人,放下手里的荷包,慢吞吞起身走过来,“姨娘,你别哭了,妹妹不懂事。”
梅姨娘唯一欣慰的就是大女儿乖巧懂事,从小到大没让她操过心。这一刻,她倒有几分怀疑了,问:“苒儿可怪过姨娘?”
“女儿不怪姨娘,这都是命。”陈松苒敛眸,淡淡的说。
话音刚落,梅姨娘抱着陈松苒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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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病好了自然要去请安。
陈松萝让春枝在屋里守着,带了秋雨和冬雪去了长春居,满屋子都是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见她来了,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冷却了许多,老夫人皱了皱眉,率先开口问,“大姐儿可好完全了?”
“回祖母,阿萝没事了。”陈松萝福了福身子,垂眸认真答。对这个大孙女,老夫人谈不上喜欢,可毕竟是亲孙女,便摆了摆手,让她去一旁坐着。
陈松茵身着鹅黄色的留仙裙,梳了个飞仙髻,发簪简单素净,一颦一笑,姿态娇俏可人,轻笑着说:“大姐姐也真是的,若当时七妹妹要镯子你给她了,就免了皮肉之苦,我们做姐姐的,让一让妹妹也无妨,再说了七妹妹还小,大姐姐下次可别这样了,镯子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母亲是临安侯府出来的,什么样的镯子没见过,大姐姐何得这样宝贝,七妹妹今儿个还因推了大姐姐自责不肯出来呢,我怎么劝都不听。”
话里话外都在说她这个大姐姐不配当大姐姐,一个镯子都舍不得,与妹妹计较。合着她这次被推倒就是自作自受。
老夫人越听脸色越不好,特别是听到临安侯府几个字。论起来,当初沈敬怀娶沈若芳,这门亲事她是极为高兴的,再门当户对不对了,她还让人打听了,临安侯府只此一个庶女,且是在嫡母身边长大,算起来与嫡女也没什么区别,她还暗自高兴给儿子找了个好岳丈。没想到后来儿子顺利成了明德侯,媳妇倒跟没娘家似的,临安侯府也当没这个女儿,想寻求帮助那更不可能了。
倒是孙姨娘的父亲,如今是御史大人了,还是把女儿当成宝。孙姨娘就算是嫡妻,也是当得的。因此,她对孙姨娘和所出的三小姐陈松茵态度要好得多。
这样一对比,更不待见陈松萝了。与她那个母亲一般,嘴巴里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老夫人眸色一暗,沉了沉声音说:“大姐儿是长姐,不但不照顾妹妹,反倒与妹妹计较,这就是你母亲教你的?”
“你就应该跟茵姐儿学学,姐妹和睦,互帮互助。”
这是不分青红皂白,听了片面之词就定罪了。陈松萝也没必要解释了,顺势低声说:“祖母息怒,容阿萝说上一二,镯子不是孙女不愿给妹妹,只是这镯子是孙女三年前进宫,良妃娘娘所赠,母亲一直嘱咐女儿,镯子要好好保管,若是弄坏了弄丢了便是对娘娘大不敬,阿萝不敢忘。”既然宫里有人,那就要好好利用。
话落,老夫人怔了怔,怎地忘了宫里还有个良妃娘娘,随即音色软了些,说:“那你做姐姐的,也该给妹妹好好解释解释,又何至于动手?”
“孙女记下了。”陈松萝不急不躁,又说:“祖母,孙女有个请求,母亲如今病重,孙女想搬到母亲院子里尽一份孝心。”
孙姨娘还想着,这丫头脑袋被磕着了,反倒是变了好多。闻言,连忙上前,亲热的拉着她的手说:“阿萝如今最重要的是在家里做做女红,绣嫁衣,等过几个月及笄啊,与英国公府的婚事就要定下来了,就这一两年的事情,可耽误不得,想必姐姐知道了,也是不允的。再说了你母亲的病情慢慢也稳定下来了,只要好好休养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候看你风风光光出嫁。”
老夫人回:“孙姨娘说得对。”
陈松萝面不改色,柔柔一笑,徐徐将手从孙姨娘手中抽出来,语气里带了一丝悲凉,“姨娘说得也是,不过阿萝觉得明德侯府是百年世家,自然应当把慈孝放在第一,想必英国公府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祖母有所不知,孙女昨日去看母亲,母亲竟咳出一滩血,病情没有好转,反倒是恶化了,孙女不敢想象后果,母亲都这样了,孙女又如何放心出嫁?”
“请祖母允了孙女的要求。”她话锋一转,声音里带着笃定,眼睫上的泪珠颤了一下又一颤,忽地滑落下来。陈松萝皮肤本就白皙,这样一来,更是我见犹怜。
一旁的陈松茵咬着唇,直勾勾盯着陈松萝看。
孙姨娘心里忽地觉得不妙,这大丫头两天不见,说话竟这般不给人留缝,把‘慈孝’都搬出来了,连皇上都大力宣扬的,谁还敢说不重要。她脸色一白,还想说些什么,便听到老夫人说:“允了。”
“孙女谢过祖母。”陈松萝唇角一弯,不动声色福了福身子。孙姨娘和陈松茵的表情和动作她都看在眼里。
想必是怕她搬过去了行事就没那么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