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浮》（四）（2 / 2）

爱丽丝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但是优米诺不想知道。他不想去那儿，他想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比如卫生间，然后杀死困扰他的羞耻实体。但是羞耻的实体，那只奇怪的手，竟然扯着他的裤子要他去看涂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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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米诺想要拒绝，但是怪手逮着他的腿。如果他要和这个只有自己能看见的怪异断手较真，那他的确会像个发病的精神病患者在路上自娱自乐。这一定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因为别人看不见名为“羞耻”的手，然而任何人对羞耻者的凝视，都会滋养名为“羞耻”的恶魔。

优米诺很无奈地走了过去。在他顺应断手的时候，那手竟像是宠物猫一样蹭了蹭他的脚踝。优米诺几乎可以确定，这一定是八月十五的粘人化身。

倾斜的墙上有荧光涂料绘制的人脸，因为发光的高光和黑色阴影，巨像挺立体的。当然，逼真程度是不能和投影比的。

站在巨像前面，优米诺能听见嗡嗡的机箱运作声，这让他确定涂鸦后面是公用服务器。爱丽丝的u盘就在像的黑暗瞳孔中，优米诺有一种奇怪的冲动想要把u盘拔掉。但他还没做，后面就有个高大的男人撞开他，还把u盘拔了。

那男人穿着连帽衫，戴着口罩，但优米诺能看清他有着金色卷发，这并不常见。神秘男人没看优米诺，回头就走了，但怪异断手在男人撞优米诺的时候乘机爬去，从男人身上偷窃了另一枚u盘。

这是另一枚u盘！外壳都不一样。

断手爬到优米诺身上，在假手上面洋洋得意地邀功——它从爱丽丝的接头人身上偷走了重要的东西。

“这是什么？为什么……”

优米诺说话，感觉自己在对着自己的手说话，因为担心被人当作神经病，他怯怯转身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很暗，灯管一闪一闪的。

优米诺和奇怪的手对话，他问假手偷窃的东西是什么，手——手没嘴怎么能说？

于是断手跳到洗手池里面，用水渍在镜子上书写——“亲爱的，这是你需要的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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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渍沿着感叹号，如蜿蜒的蛇那样流动。优米诺则望着倾斜镜子里正立的影子，惊叹着。他的羞耻，他的疯狂，他的妖魔，和他是一伙的。他们的关系就像绝症和绝症病人一样难以分割。或许这是一场诡异的梦，他期待打开水龙头冲凉他就会醒来。然而水流沿着重力，直直告诉他，你和重力都是真的。

他边洗手边想，想着奇怪的手。无人的时候，羞耻感的确弱了虚弱，以至于他能望着斜面镜子上变得奇怪的自己——那不像是作家，倒像是个逃离现场的杀人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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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手就在他的肩上，亲昵地用手指触摸他的脖子。

他能感觉到陌生的痒，陌生的舒服，陌生的熟悉……这使他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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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是亲切的，爱人。那只断手融入他的身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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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睁开眼，在镜子里看见微笑的八月十五，可他一点也没有感觉恐惧，反倒是进入了角色。

作家只是在写作，他进入了角色。

八月十五望着水流，那永远不会背叛地心引力的标尺，水，因为空间的倾斜而汇聚到阴暗空间的角落窝。斜面是自然的，低洼的角落窝是天然的垃圾堆，脏水在那儿合情合理地发臭。

不过八月十五看见的不仅是垃圾和臭水。漂浮在水面的，除了废纸包装盒，还有一副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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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神吞噬其子》，黑暗中怒目圆睁的萨图尔努斯紧张地攥着孩子的肉，他的手死死地攥着肉，生怕子嗣夺走他的权力。可怜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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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忧郁了一秒钟，然后乐滋滋地欣赏画作。他看见农神躺在欲望的脏水中，被垃圾纠缠着，像是死亡的奥菲利亚一样躺着，甚至不能动。于是他非常同情地来到画的前面，快活地，一脚踩在画中巨神的脸上。

他将伟大的农神一脚踩在发臭的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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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名字都想好了：关于八月十五视奸我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