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和离吧（2 / 2）

“你用我教你的法子护住她的心脉，只要她不死，丢失的神器早晚会找回来。”

母亲那时歇斯底里，“带着联系四大神器的法阵阵眼，就算不死，她这一辈子也都毁了。在你心里，除了天下一统，百姓安宁，到底还有什么？”

“百年期限已到，我们已经等不起了！”父亲也很激动，席郁修亲眼看到他抓住了母亲的肩膀，高大的身躯把母亲全都笼在阴影里，“我会护着你，也不会让她死。你忘了，容与跟她有婚约，以后席家是容与的，只要她不死，席家也就是她的？我们会用整个席家弥补她。”

听到这一句，席郁修就知道了她们要做什么。

从皇后怀上身孕，所有人就跟他说，皇后肚子里若是个公主，以后就嫁给他当妻子。

他在皇宫当太子伴读，太子很喜欢妹妹，他也时常跟着去皇后宫里看粉雕玉琢的小公主。

皇后也会让他抱着小公主，跟他说，以后小公主长大了要嫁给他，让他从小跟小公主培养感情。

他每一次都笨手笨脚抱着小公主，小公主长得很漂亮，一见到他就会笑得眯起眼睛，他不舍得让她磕到碰到，更不舍得让她一辈子都毁掉。

他知道阻挡不了父亲，立刻就要带小公主逃跑。

但他还没来得及跑出院子，身后就响起开门声。

然后他眼前一黑，就没了意识。

等他再次醒来，所有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小公主中了剧毒，命悬一线。

母亲被炽凰反噬，危在旦夕。

席家上下忙着救治母亲，可是父亲没找来最关键的木王草，只能看着风华绝代的母亲被炽凰啮噬殆尽。

在母亲弥留的那一刻，她说：“这是我的罪孽，跟胡长老无关，没必要再搭上一条命。”

她宽恕了胡氏，却没有宽恕父亲，也没有宽恕自己。

她把席郁修叫到床前，让他跪下以她的亡灵起誓，让他用自己的命去护公主的命，用自己的一生弥补公主的一生。

席郁修仍然记得，母亲说完那句不得安宁，早被炽凰吸干血气，干枯灰白的皮囊，从内而外燃起火光，不过眨眼功夫，他的母亲，就化作了一把灰烬，点燃了整个屋子。

他呆呆跪在床前，根本不记得是怎么被拖出去，也不记得母亲是怎么下葬，只知道他的命不再是他的命，如若违背，母亲死不得安宁。

……

十六年来，席郁修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件事，他知道早晚会败露，可是从没想过会是在这种情形下。

也没想过，他能这么平静说出来。

“你要恨我，恨席家都可以，我的命是你的，只要你能解气，杀了我也无妨。”

孟清眇的指甲把掌心掐的渗血，努力控制着自己听完来龙去脉，早就感觉不到了疼。

她轻笑

一声，浑身上下都紧紧绷着，止不住地发抖，“好一个席家，好一个天下。坐在皇位上的是孟家，在背后操纵的是席家。既然席家那么在乎天下，为什么还要孟家在前面当幌子？我们姓孟的连死活都不在你们眼里，你们为什么不把我们从皇室赶下来，自己坐上那个位置？”

她整个人抖成一团，气息都喘不上来，脸上憋得青紫，好像马上就要窒息而死。

“怪不得‘凤女出，神器现’，给我吃下神器阵眼，我可不就成了呼应神器的东西？”

“能换天下一统，百姓安宁，我多么伟大，多么荣幸啊。”孟清眇呵呵冷笑，一口气卡住，眼前一片发黑。

席郁修眼疾手快地按住她，试图用内力让她舒缓过来，“你别这样，你要恨就恨我，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不要跟自己过不去。”

他身上的气息一如既往的好闻，声音也一如既往的清沉动听，可近在咫尺，孟清眇却没办法再把他当做最亲近的人，也没办法把所有东西都冲他发泄出来。

是啊，她是该恨。

可是恨谁也恨不到他啊。

他只不过流着害她的人的血，所有事情他都没有参与，却因为流着那两人的血，用自己的命背着那么沉重的债，又因为这债，没过过一天自己的人生。

他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是全天下公认的天之骄子，是出门转一圈，就能吸引无数视线，带走无数芳心的人啊。

如果没有背着债，他可以美妾如云，当个最潇洒惬意的丞相；也可以携手心上佳人，良辰美景，成就一段羡煞天下人的姻缘佳话。

他已经被拖累得这么惨，她还怎么能继续拖着他？

孟清眇揪着他的衣襟，掌心的血染在他的衣服上，耳朵里只剩下车轮滚动，马蹄奔腾的声音，“席郁修，我们和离吧。”

席郁修猛然一僵，“你说什么？”

孟清眇抬起眸子，眼里是蒙蒙雾气，脸色煞白如纸，手上几乎把他的衣服扯烂，“我不需要你还债，也不要你为了还债当我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