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台(下)(2 / 2)
“衡儿。”温祯徽细细看着女儿,自己脑海中那个撒娇耍赖的孩子,已经有了桃花初蕊的少女丰腴,眼中的慈爱渐浓,“朕的嫡公主,该有些公主的样子了。”
温衡读出了父亲眼中的期许,她转身,环住温祯徽的手臂,“父皇,女儿知道自己的身份,绝不会做出有损温家尊严的事,您要相信女儿。但萧大哥、雅姐姐还有王珏,他们都是我看重的人,我不希望他们因为某个身份而疏远我。父皇,女儿不仅仅是公主,甚至……将来出嫁,我还会成为别人的妻子,母亲——”
“衡儿。”温祯徽打断了温衡,抬手轻抚她的头发,“你该改改你的小孩子想法了。你是大正的嫡长公主,朕最看重的女儿,它将永远大于你今后的任何一个身份、任意一种喜好。你出生那日,是朕登基的前一日,是朕此生最重要,也最悲痛的一日。你的母亲,是朕最尊敬的人,可惜,
她因生你难产而死,不能陪伴你长大。有些话,她比朕更适合对你说……”
温祯徽沉默,温衡也不由自主的跟着难过起来。她生于元月初二,温祯徽登基的前一夜,那是一个血腥、混乱、无数人生离死别的夜晚。那一夜,母亲难产而死,而萧扬的父亲——当时的照临司总领,也为了保护温祯徽被二王叛党乱箭射死。所以每逢她的生日,无论是在宫中,还是在萧府,一概不庆祝,那一日所有人包括她自己,皆是意兴阑珊,后来索性连“寿辰”两个字都不准提了。
温祯徽见温衡低头,久久不语,明白她已在反省,放心的松了一口气,“衡儿,父皇这几日忙于整治水鬼作乱的事,累了,你去吧。”
“是平西水鬼么?”温衡记得,西南水鬼之患由来已久,萧扬的祖父——第一代萧义公便是死于平西。温衡动了动唇,“那飞兽林?”
“你四哥最近在飞兽林替朕训练‘照临司’,你莫要添乱了。”
“那您好好休息。”温衡心知继续谈话无望,只得默默起身,替温祯徽盖好棉被。
“衡儿。”温衡刚走了几步,却又被叫住,“寿山东校你发烧那夜,一直在喊萧扬的名字,是不是他又得罪了你,你告诉朕,朕替你做主。”
温衡心中一凛,俯首回道“已经和好了,萧左卫只是善意劝慰儿臣不该擅闯寿山,儿臣当时气不过,所以发了脾气,父皇不用在意。”
静静合上了门,温衡缓慢舒了一口气。
回到玲珑阁,温雅刚刚熏好卧房,午后暖阳透过茜色纱窗晒满了整个房间,床头的山水屏风微展,刚好遮住了枕边的光线。正是午睡时间,温衡脱下外衣,拆了玉钗,散了云鬓,在温雅的服侍下躺到床里。
身体陷进软软的锦被之中,可心却一直悬着。暖轩之中父亲那看似劝慰实则警告的话语,让她顿悟,前世父亲对萧扬的偏好,一是萧义公的身份足以匹配的上嫡长公主,二是对她表现出的一意孤行的“喜爱”经行彻底的摧毁,不论她的喜爱是谁。
“我把画儿收起来了,衡儿。”
“哦。”
温雅说的是她早晨起来,坐在书桌前画的那副无所事事的涂鸦,画的是清焰,但尚未完成。温雅收了画,便无声的离开了。温衡枕在软枕上,又思及温雅对萧扬的那个告白,怀着心事辗转了几圈,还是不抵倦意,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视线一片绯红,萧扬牵马在前,恍如大嫁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