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2 / 2）

“她只同我说了一件事，说有一次生日，你送她糖果，但额头破了，衣服也被撕烂了，是谁打的你？”

周欢抿住嘴巴。

“告诉哥哥，是谁？”

周欢摇摇头，小声的说了一句：“不是谁。”

“是爸爸吗？”

“不是。”

“真的不是爸爸？欢欢，乖一点，告诉我，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那些人连是死是活也不知道了。”

“谁也不是。”周欢握住自己的双手：“小卖部门口总有同学校的学生，他们认识我，我不认识他们。”

“他们抢我的糖，因为是要给潇潇的，所以不能给。”

周意起身，抱住周欢，他低头看到周欢头顶的旋涡，一瞬间仿佛觉得两个人都身处在漩涡里，爬不出来。

“你见到过对面那户人家吗？”

“见到过几次。”

“你大概猜出来了吧，平安夜那天，我打了你无数通电话，我坐在你家门口等了一夜，你电话不接，人也没有回来。”

周欢的身体有些僵硬。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周意的吻轻轻浅浅的落下来，周欢闭上了眼睛：“你也不必告诉我你去了哪里。”

“早上我睡着了，起来便生病了，就是你对面的那对母女给我喝了热茶，请我吃了早餐，她们是很好的人，我还在路上听到司机师傅说了一些闲话，这楼经常里有一个醉汉吗？”

周欢道：“是对面家的，但具体我不是很清楚。”

“敲过一次门，看到我是个男人，就没再敲门了。”

周意搂紧周欢：“他们家，有传出过什么声音吗？”

周欢怔住了，他像是难以启齿，面色羞愧：“....在深夜里听过。”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哭喊，男人的粗吼，在寂静的深夜，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他捂住耳朵，吃下一片又一安眠药，脑子里是现实和虚拟的冲撞，仿佛又回到无数个童年的夜晚，他甚至羡慕那个女孩，她还有妈妈可以依靠。

听着外面的声音，他蜷缩起来便吓得发抖，那一瞬间他以为父亲又回来了，挥舞着皮带，或者木棍，浑身散发着恶臭的酒味站在他面前，他的勇气和胆量在少年时期已经耗尽了，现在徒留下软弱和痛苦。以至于成年的周欢竟然都无法对抗想象中的父亲，他抱着自己，在混乱的噩梦里嗓子发出颤颤巍巍的声音说着胡话：...爸爸，我是妍妍啊...不要打妍妍...妍妍好痛啊....”

他没有勇气去帮助那对可怜的母女，因为他连自己都帮不了。

“不怕的。”周意抱住发抖的周欢：“我们收拾完东西一起去谢谢她们吧。”

其实周欢没什么私人用品，他的衣服春夏秋冬混在一起，鞋子是翻来覆去的几双，再加上洗漱用品，除了这些，周欢想不到自己还在这个陪伴他一年的房子里还留下了什么。

“还有我的存折。”周欢突然想起来，说道。

他走到卧室，拉开桌子里的抽屉，一本薄薄的红色存折安静的躺在里面。

周意一时没反应过来，存折是什么。

那些衣物只用一个中规中矩的背包便装好了，还余下一些空间，周欢轻声说：“房子我不退。”

周意侧目看他。

周欢浅浅的笑起来：“总会回来的。”

总会回来的，周意迟早会有一天厌倦的，他不能把自己的路死死的封住。

临近傍晚，周意出门买了些礼品，回来之后他和周欢站在对面的家门口，敲了几下门。

门没有开，周意说：“我回来的时候，看到有小学放学了。”

周欢说：“花阴只有一所小学。”

他们又回到家里等着，时针分针指向四点半的时候，他们在房门半开的屋里听到有女孩子的笑声，像是夏日里被风吹起来的风铃，清脆动听。

周意拎着礼物，朝门口走去。

他看到了那位妈妈，带着水洗了很多次的口罩，左眼眶处青肿了，额头也有一个大包，她牵着女孩的手，后背背着粉红色的书包，她们一步一步的往上走。

然后周意看到，小孩子惊喜的指着他叫了出来：“是那个哥哥呀！”

在那一瞬间，他看到那位母亲抬头把目光放在他身上的时候，浑浊的目光里闪烁着璀璨的光，连泪水也像珍珠一样让周意觉得珍贵无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