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毒(2 / 2)
祁纵板起脸:“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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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厨房时,卿笑寒给祁纵拿了一个汤婆子。祁纵不知道还有这等好东西,立刻当宝贝似的抱在怀里,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惊心动魄的桃花眼半眯起来,显然是惬意多了。
此刻天色已经很暗,卿笑寒提了盏圆滚滚的纱灯引路。一团昏黄的光亮在前面轻晃,少年人的背影修长挺拔,满头青丝披泻而下,流漾着瑰丽的清光。
他们俩一前一后,踏上琅琊山的入云径。此刻正是黄昏时分,天光云影色若春秋,西山收窄处,积余着最后一抹似水的澄金。
天黑了。
两人一路无话,半刻钟后,走到了书剑宗宗派的仙府,是半山腰的一座城。
白石长阶到此处折为直道,贯穿南北,男女门徒三两成群,来去如烟。深山中不知何处传来了低响,如潮水一层层漫过群峰。是有人擂动了暮鼓,宣告入夜。山顶已坠深冬,山脚犹在盛夏,而城中正值金秋,满城枫树像一把野火,轰轰烈烈地烧出了千山暮影、如血黄昏。
走到山门下,终于该分别了。祁纵把狐裘和汤婆子都还给卿笑寒,被他连鹤氅一起收入了芥子袋。
“你拿着这块木牌,去书派的深秀岭找间客舍住下吧。那边读书人多。”
卿笑寒一直没见祁纵的武器,便以为他是来谈玄的,找出一块专门给客卿的木牌递给他。祁纵接过,最终点头说了声“谢谢”。
片刻后,他又不大情愿地补充了一句:“……卿少公子。”
说完他就落荒而逃,四肢僵硬地走上了通往深秀岭的岔道。等转过一个弯,他却鬼使神差地回了头,拉下繁重的花枝,透过层层花叶往那边看去。
卿笑寒还站在原地,白衣青剑,黑发昏灯。他立身于恢宏壮丽的山门下,万千天光刚好收拢在那一点,从他开始入夜。此时往来无人,唯有他与几只寒鸦,似乎要画在祁纵眼底。
画中人忽然又动了,笑眯眯地对这边挥挥手。
祁纵瞬间脸颊爆红,热烫的感觉一路从耳根烧到了后颈,他飞一般地逃走了。
卿笑寒不甚在意地一笑,没想到刚回过身,就碰上了一个步履匆匆的门徒。这门徒看见他,立刻松了口气小跑过来:“少公子,总算找着你了!宗主刚传下通告,正叫你过去呢。出大事了!”
卿笑寒从袖中拿出一枚玉牒,果然发着幽光。他边和这门徒往上走,边随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宗主向祁纵问罪了!”
门徒完全不掩兴奋之色,“少公子你不知道——这毒瘤初来年会,就连杀二人!现在要押他归案!听咱们宗里的医修说,你昨晚叫他们去救一个人?那人就是祁纵啊!”
他们这种年轻门徒都不怕卿笑寒,嘚啵嘚说得正欢,一扭头却发现人不见了。门徒吓了一跳,急忙回身,只见卿笑寒不知何时停住了脚步,提着灯一动不动。
门徒看不到他的全脸,只觉被幽暗灯光一衬,斯情斯景,忽然有几分瘆人。
他试探着叫道:“少……少公子?”
卿笑寒缓缓地抬起头来,平静之至,轻声细语:“不好意思。你能给我,描述一下祁纵的长相吗?”
“啊?哦,告案的说了,这毒瘤其实长的不赖,‘衣物全黑,言行冷烈,五官秀美’,而且眼睛的颜色比寻常人深,左掌心有一颗朱砂痣。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凶。”
他规规矩矩地介绍,却见卿笑寒像是忽然间被抽掉了三魂,变成了一具失魂落魄的美人灯。
这门徒忍不住开始打哆嗦:“少公子你要不把灯提高点吧这个光从下往上照是真真真真有点吓人啊……”
“卿笑寒。”
忽然,一大伙修士浩浩荡荡地走了上来,近乎上百人,在山门下与他们狭路相逢。为首的那人披风飞展,直呼卿笑寒姓名,年纪轻轻,一把嗓子却烟熏火燎似的嘶哑:
“有人上报,说你和「昏晓」刀主一同下山。他人去哪了?”
一旁的门徒看清来人,吓得急忙躬身行礼:“见、见过长公子!”
卿笑寒的衣发刹那间被夜风吹开。
他手执飘摇灯火,徐徐回身视下:“兄长。你问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