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瑟瑟笑起来,天太热,睫毛融在眼角像是人工泪痣徒增妩媚,徒是徒劳的徒。“去开房吧。”
见招拆招的本事用尽,我没法给出回应,手指苟合激烈得难能自禁。
“好啊。”小男生倒是答应得利落。你当然好,怎么会不好,瑟瑟有的是钱,房费都不用你出。
我看着瑟瑟,觉得她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我不再是她灵魂的双胞胎,这一下的工夫就将我们的距离推远了。小男孩看我的目光都带了几分怜悯,他倒也算个聪明人,只是不是我喜欢的那种聪明人。他的眼睛里有一种不加掩饰的欲望,这种欲望让人觉得他的温柔里有着目的,交出去什么,就会得到什么,他以为生活还是个可爱的电子售货机。
“怎么分配?”气氛起伏得够多了,我几乎是脱口而出。拖拖拉拉没有用,我宁肯单刀直入表露我的狭窄心胸。
“一间就够,反正都不是外人。”不是外人,不是外人,对你而言当然不是外人。我开始看不明白了,如果是试探,瑟瑟不会做得这样明显,这是有意在给谁难堪。我不情愿承认瑟瑟现在在跟我过不去。大床房的含义我不是不懂。白色床单铺好,三个人一起陷进两个人的梦里,小西装上灰色黑色的亮片,今天是蝴蝶夫人的香水,瑟瑟柔若无骨的胳膊攀上小动物的脖子,贴身的吊带落下来,嫩嫩的肩露了一半儿,别有用心地打颤。二十三楼,居然还没到夜晚,窗外的夕阳有种暴力的美,红灿灿的一场强奸。太阳是主谋,瑟瑟是帮凶。我坐在吊椅上假寐,耳朵竖得比兔子灵光。滑溜溜的黑丝袜不轻不重地抽了一下我的脸。我想起来了,高中的时候瑟瑟是数学课代表,作业老师写成小纸条交到她手里,五颜六色的图钉穿过薄薄的纸片钻进海绵垫板,让人舒适的手感。现在瑟瑟以同样的姿势将铁钉一点一滴地旋进我,连同她的怀疑,愤懑,急于证明真爱的孤勇一起,邀请我继续成为她的左膀右臂,无条件就是条件。她蜕皮一样蜕下的黑丝袜像蜈蚣盘在我的腰际,顺便打了个无形无价的死结。我想起来了,椅子上暧昧的暗红墨水,纹丝不动的风扇,大变活人的把戏,炎热的哆啦A梦片场。她拒绝与我再分享见不得人的秘密,拒绝我的示好,试探,质问,冷冰冰地像一个真正负责的数学课代表那样告诉我:“今天的作业是101-103页。”最难的解析几何,第三题是所有人的梦魇。风扇转了一下两下三下,第一问椭圆的方程式永远也解不出。我找个借口去卫生间,进门了后悔刚刚莽撞地问话,多大的人了,去方便也要向人报备,十四岁交的过家家男友,唯一表达喜欢的方式是控制好行踪。房间和卫生间里隔着薄薄的一层可怜玻璃,一面是蹲在浴帘后头生怕被男女主角望见面孔的我,一面是不懈怠自焚的瑟瑟和——一个不知道名字不知道好坏的男孩,至少对于我而言。这句话我已说过第二遍。浴帘是别有用心的淡黄色,黑色的波点不清楚是装饰还是上一位顾客没冲干净的泥点子,姑且称作是波点,顶卑微的别有用心。一共十三颗,我实在是闲得发慌才会去干这样没意义的勾当,因为有着并不为除暴安良的心,只是为了自己宽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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