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严冬冬不知道怎么解释俩人之间的差距不能单单的以时间来计算衡量,他与刘旭走的是完全不相同的两条学琴路,一条土路坎坷,一条地基平坦。
“你得加油啊!”
许忍坐直了身体,眼神空荡荡地落在远处,轻轻淡淡咬出的一句话,好像并不是说给严冬冬听的,可严冬冬听得真切。
不知是不是胡思乱想,他嚼出话里暗含期待,是那种从未有人给过的期待。
很难得,很珍贵,很令他激动。
“好啊!”他应得掷地有回响,根本没顾忌实现的可能性。
许忍正襟危坐没两秒,又摊进椅子,他没回复亦没扭脸看严冬冬。
出奇般俩人默契地欣赏起了节目,直到严冬冬班的节目出来献丑。
许忍扭来扭曲,忍不住掀开獠牙狠狠咬道:“恭喜啊,你们班的节目真是够无聊的,看见没,前排光头的小朋友为了不睡着,头发都挠没了。”
严冬冬厚脸皮诡辩道:“我们班和《双截棍》不是同样的风格,我们比较......比较....舒......缓。”
许忍冷哼:“拉倒吧!二院的那群精神病都比他们嚎得整齐。”
严冬冬:“...........”
因为一个同学抢拍,节奏全乱了,大家明显慌了,越唱越没气势,霜打的茄子似的,声音蔫了吧唧。
事实不好反驳,严冬冬强行帮同学找好感:“他们私下排练的很好,也特别认真。”
“你还挺有班级责任感。”许忍眉头一皱,顿了顿,肩膀倾过来,问,“今晚你表演什么节目?”
不管是他的鼻息声还是斜侧而来的脸庞都铺满了恶意。
严冬冬盯着他浓墨的眉角看了好一会儿,收回视线,缓慢地说:“我没有...节目。”
许忍要的就是这个答案,可是真切地听到后,胸口却像被针扎一样,细细密密的疼。
他突然烦躁,指着舞台上一张张被灯光照得惨白的脸,恶劣道:“谁长得好看?一群歪瓜裂枣。”
严冬冬被他来去无转接的暴脾气呛得不知如何是好,但他依旧恶毒的话里,好像暗含零零散散维护他的意思。
许忍站起来,臭着脸出去了,他在门口站了会儿,背后喧嚣的会场,朝气蓬勃,面前寂静的夜空,罪恶滋衍。
其实也是完全不相干的两种人生。
狭长的通道,许忍和表演结束的“歪瓜裂枣”们撞见。
他手插兜,微扬下巴,一股冷冷清清的傲慢。
因为年龄看起来大一些,气质也和学生沾不上边,瓜枣们挡不住好奇心,悄默默打量他。
其中自然包括刘旭和吕文。
刘旭看到他,心口得意。
年少的孩子囿于家庭和学校两方面的管束,生活僵化枯燥,他们不敢太强烈的反叛推着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喜欢各种标新立异的事物,比如违抗命令,打架斗殴,交到烂七八糟的朋友。
刘旭亦是如此的中二少年。
“你怎么在这儿?”
他拦住许忍,以老熟人的口气问。
“滚!”
许忍眼皮懒得抬,直接驳了刘旭的面子
“操!”
刘旭瞬间暴跳如雷,吕文适时伸手拦住他。
“跟他叫什么劲!”
“走了!”吕文拉他绕开了。
地面雪花铺了薄薄一层。
礼堂后面有片竹林,竹林中间是间小凉亭。
许忍走过去,倚着石墩抽烟。
鼓声断断续续摇曳在四周。
许忍小学上完便辍了学,于他而言,学校像是禁锢囚犯的牢笼,秩序死板、规则严苛、学生品行不端。
鲜活恣意的青春并没有因为呆在里面而单纯多少,书本的滋养似乎也未让他们的情操多么高尚。
许忍看不起这些学生,他们仗着未成年,仗着家长老师的保护伞,娇生惯养,嚣张跋扈。
满口胡言的谎话,面目可憎的骂娘,心狠手毒的欺负弱小,可是狰狞的面孔丑陋的心灵一旦套上蓝色校服立马被涤荡干净,所有错误均可原谅,所有罪恶均是年少无知。
他们的眼睛里多多少少藏了些精明世故、自作聪明。
而严冬冬眼里呢?
许忍一直以为他看到的是畏惧与懦弱。
甚至连小孩儿带了把刀都依旧没能给他壮胆,战战兢兢到走路都快要把自己绊倒。
但今天不同,他直白得看见了孕养在深海里那双如黑曜石般璀璨的眸子闪烁着热情骄傲和善良。
严冬冬太擅长隐藏情绪了,许忍想。
或许因为时常被按在地底,爬起来都费劲,其它的渴望显得微不足道。
但严冬冬这样的人,被排挤在价值体系边缘,没有被接纳,没有被注视,却还想着为班级说句好话。
是善良吗?
许忍觉得是无知的愚蠢。
严敏兰给他创造的生活环境太单一,他纯粹而通透,不太能理解,很多时候善意会换来更凶猛的拳打脚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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