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 / 2)
苏柳纤细的素手,在堆满簪子步摇的匣子里漫不经心地挑着,像这样的匣子她有十几个,都是苏母每年给她攒下的,只是她十三岁临下山那年,道长嘱咐道,道服需一年后才能脱下,方可安然无恙。
苏母每次看到自己女儿一身道袍,就忍不住地给她塞整匣子的首饰,有次拿着只步摇在她发上比划,但是不敢攒上。
苏柳想到这,就忍不住眼睛一酸。
苏柳不过及笄之年,对精美衣裙,首饰有着来自骨子里的好感。“今儿用这个簪子。”苏柳递给身后给自己梳妆的婢女,吩咐道:“梳个堕马髻。”
丫鬟接过那做工精美的累丝双鸾衔寿果步摇金簪,心里经不住暗叹道:这府里传言有时也不准,这表小姐着实不像那破落户。
她手脚麻利地梳好发髻,拿起螺子黛要给苏柳上妆,一时竟无从下笔,表姑娘的一双眉,竟是那罕见的小山眉。
不是说这眉形不好,对于女子来说,反而是极好的。她想起教她梳妆的老嬷嬷,形容小山眉的词,眉中拢翠,山色朦胧,姿态艳丽。今日一见,终于明白了嬷嬷口中的话是个什么意思了。
遂笑道:“姑娘这眉生的真是极好。”说着手中也不停歇,只淡淡地在眉上扫了几下,加重了一下眉形。
抱着衣服回来的红玉,听到小丫鬟的话,脸上闪过一抹难看神色。
苏柳望着镜中姿色更加艳丽的面庞,生出一种,她好似本就该这般的错觉。
她领着两个丫鬟往春熹堂走去,春熹堂是大夫人的院子。一路上,她走的小心翼翼,唯恐露出一点不正经。可即使如此,在路过的奴仆眼里,这位身着茜红散花纱衣的表姑娘一举一动是那么的勾人眼。
苏柳刚走了两步,就变得气喘吁吁,这五月的天,还不是那么的热,但苏柳此时却感到浑身的燥意袭来,额上渐渐地有了薄汗。她一转眼忽然看到,前方假山后面有个亭子,她喘道:“到前面的亭子歇会再走。”
苏柳来到亭子里,只见里面竟然还摆着一个矮榻,显而易见,这是内院夫人们的小栖之地。她好似浑身无骨地斜靠在榻上,懒懒地摇着手中的仕女扇。不一会儿,竟然睡了过去。
红玉眼见主子睡着了,此时,亭子里凉风习习,她担心主子着凉,吩咐随行的丫鬟回院子里取一件外衣来,给主子盖着。
那随行的是府里拨过来伺候苏柳的二等丫鬟春桃,是个家生子,她母亲是府里管花木的王婆子,父亲是二夫人铺子里的管事,平日里只有她吩咐别人的份,回院子取衣服本是那底下小丫鬟的差事,她自是不愿意的。
但是她又不好得罪表姑娘带来的人,一时间心思转了几圈,眼睛滴溜溜的乱转,似是想到了什么,陪笑道:“好姐姐,你也知道,咱姑娘的衣服都是你保管着的,姑娘的喜好也只有你最熟悉,奴婢怕取错衣服,恐惹姑娘不喜。”
红玉被那春桃捧的喜不自禁,她早就看院里那帮小蹄子不顺眼了,一个一个尽往姑娘面前卖乖。要知道,自己可是姑娘从扬州带来的,姑娘最信任的还是她,遂扭身回了院子。
春桃看着红玉渐渐走远了,她在亭子里守了一会,忽然想起老子娘昨晚的嘱托,让她今天抽时间回家一趟。她看着表姑娘睡得很熟,一时心思活络了起来。
心想这里距离青苑还有段距离,红玉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就提着裙子抄小路快步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打假山那处走来一男子。
宋玉楼今天原本在花园子前头的水榭里宴客,来的几位都是京城里的权贵之子,平素都是混不吝的。
他前不久又置了一房外室,最令人稀罕的是她那一身皮肉,院子里的先头的那几位都比不过这位。不过就性子太差,眼里容不下人。竟闹着让他遣散院子里的人,接她入府当奶奶,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就痴心妄想。
宋玉楼心烦意乱下就多喝了几杯,好不容易才把那群人送走,他也喝的有五六分醉意。便遣走了贴身小厮,独自一人在园子里转悠,七绕八绕的就来到假山这儿。
他记得这亭子里摆的有张榻,遂不加思索地走了进来,只见那榻上斜躺着一个美人,站在他这个位置,刚好能看见女子衣下一抹深深的犹如凝脂的雪白。
柳腰酥胸,端的是活色生香,自己刚置的外室与眼前的女子相比,竟是粗糙的难以入口。
他见女子黑鸦鸦的发髻上压着一根金步摇,梳的是姑娘发式。瓷白的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离的近了还能闻见女子身上传来的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香味儿。
宋玉楼觉着心里有百千只蚂蚁在爬,便再按耐不住,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仕女扇,以地为席,坐了下来,左手执起那扇子,轻轻地为榻上的女子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