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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有心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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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生潮”是飞霜剑招的第一式, 开山掌门在海边悟道, 是在一个清晨,月将隐去的时候, 看到潮水铺天盖地的冲上陆地,如要吞噬一切, 水落的时候一切都空无一物了。

这是水的威力,世上没有比水更柔弱的东西, 但是当柔弱的水聚集起来想要毁灭一方的时候,却没有什么能够阻止的了。

但是摧眉的剑,可完全没有任何的柔。

他提着剑, 将眼前这几个人扫视一遍, 淡声问道

“人在哪里?”

远哥见他这样直接问出来,也不怕激怒这些人,吓得要死, 他本来躲藏在树木后面观察, 于是立刻从草丛里跑了出来,朝着他甚是焦急的喊道

“我知道他们在哪,人必然还活着, 你别冲动!”

摧眉听见了远哥的声音, 却很是冷漠, 甚至并未回头,月光之下, 似有无视

“吾问你了吗?”

远哥被他瞬间冷冽的语气吓了一跳, 站在原地并不敢动, 他瞪着那一双眼睛,张了张嘴,想说我是担心你,却又说不出来,忽而觉得,是不是什么地方弄错了。

摧眉并不理他,只抬眼看着眼前的人,运气入剑,剑中那一线红丝越发鲜明。

“不说?”

对方尚且有六人,且都是做这种事情得心应手,无端对上这个少年,只是一个人而已,竟然好像有力拔千斤的气势,因此觉得心有余悸,但是听他这样问话,又起强横之心,常言又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在自己的地盘,还怕他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不成?

于是其中有年长者,便开口讽笑:

“你叫谢风是吧,谢风,我们放你一条生路,别不识好歹,自个找上门,爷爷们若是恼了,连你一块抽筋扒皮,去做明日的人肉包子解馋!你这般般细皮嫩肉,肉质应该鲜美。”

说道最后,又啧啧入耳,好似果然尝到了肉。

摧眉闻言敛目,白日不过随口一说登记的名字,竟然已经被他们全都知晓了,倘若是一伙的,那他知道该去何处找人了,但是这话实在惹他生气,所以这几个人不能再活着让他看到,至少也该得到一点教训,方知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说出来会让人不悦:

“尔等如此说,难道是他们已经遇害?诸位与那画像先生同气连枝,信息倒是传的很快,既然如此,我放你们一个人去将他们带来,无论是生是死,一炷香之后,倘若不回来,那么尔等便为吾之同门陪葬如何?”

此言实在猖狂,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

“你这小子实在猖狂!”

几位黑衣人本就是穷凶极恶之徒,被摧眉一再蔑视,心中油然而生出了三分怒火,便要给他一个教训,因此彼此一个眼神,便抄起家伙齐齐涌上,若先前那一次攻击还是留情,这一刻便是抱着要他性命的决心。

只是略略一算,摧眉两世人的年纪加起来,大约也算不上毛头小子了。

他踏叶而起,从攻来的刀剑棍棒之中如游龙灵活而出,又借着他们的剑巧力一踏,飘飘忽忽,便出了那包围,而又有刀剑相击,以一敌六,竟然也游刃有余,其身形愈发之飘逸,然而其余人却在数次交锋之后,便动作滞怠,因为觉得挪动太过于沉重了。

浑身潮湿,好像落水了一般,然而湖水在百米之外,怎么也不可能漫延到此处。

却见花草树木,不知何时已经敷上一层白霜,远哥搓了搓露在外面的肌肤,因为感觉到寒冷,然而却触碰到一手的水汽。

是霜,不知何时何刻,已经下了霜。

摧眉横剑当空,并没有任何异常的感觉,他朝下遥望几人,淡淡道

“死在我的剑下,不算委屈。”

说话的时候,手中的拂霜剑已经脱手而去,凭空而起,忽而便分化成六道剑,泠泠然寒光湛湛,瞬息之间,便已经对着那六个人命门要害之处,薄唇一语,道

“这六只剑只有一只剑是真剑,看你们运气了。”

话语未落,六只剑齐齐而下,然而其余之人不知飞霜剑法之精妙之处,亦不知拂霜剑之神奇之处,与摧眉缠斗,只知晓抵御其外在剑招,却不知寒气早已进入体内,三千白霜如三千东流水,悬挂于身,如何腾转挪移,只能够原地待命,引颈待戮罢了——

然而就在拂霜剑要落下致命一击的时候,却被一剑击落。

天外来剑,是一把青色的古铜剑,是毫不犹豫的直直的撞开拂霜剑的本体,拂霜剑顷刻被击飞,其余幻化瞬间化作水雾一片散开。

被威胁的人一下子便感觉如卸重担。

遍地白霜,一瞬散尽。

摧眉收回剑,看向来者。

他知晓有人过来,因他先是闻到了一股酒味,再来才有这一把剑落下,最后是一个中年男人,看起来不过三四十岁的模样,穿一身藏青色的衣服,身材消瘦,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子,他拿着一个酒葫芦从树上跳了下来,饮下一口酒,才又看着摧眉,啧啧而叹

“小小年纪,杀戮之心怎么这么重。”

摧眉皱眉看着来者

“与你何干?”

那男子闻言便哈哈大笑,又瞧着他直乐

“你当年借着我的名头投奔飞霜山的时候,怎么不说和我没有关系?”

摧眉心念一动,立刻明白过来这个人是谁了。

他当年与师父解释为何千里迢迢去飞霜门,正是是假借了此人的名义才蒙混过关。

摧眉收了剑,重新打量此人,实在是落拓,他倒是没有想到在这里碰到这个人

“平潮师——祖?”

那男人连忙制止了他的话

“别别别,你别喊我师祖——显得我好像很老一样。”

果然是他,摧眉心中有了答案。

平潮此人,是摧眉的师父的师父那一辈的人,常年在外游历,师门若有事情需要他办,也只是传信而已,并不会回来师门,就连五年前飞霜山出了那样大事,他也没有回来。

摧眉上一世还真没有见过他,此刻猛的一见,觉得还是有些平平无奇的,但是能一眼窥破这剑法本质,可见还是很不平平无奇的。

摧眉便立刻改口

“平潮前辈。”

这位唤作平潮的老头才略略满意的说

“还行,你喊我一声前辈也是赢得的。”

平潮伸出脚将自己的那把剑踢了起来,又用手接着,才朝他说道

“剑法不错,但是我记得怀归不是什么狠厉的人。”

摧眉便笑了一下,知晓他在说自己那要命的一招,不欲解释太多,因此回道

“师父也不是慈悲的人,未曾教我手下留情的道理。”

又掷出剑,吓得就要趁他们谈话之际逃跑的人立刻站住了脚步,然而飞霜剑从其耳际划过,却是落入到了仍然在泥土之中斜斜插着的剑鞘之中。

摧眉看着这几个喽啰惊慌的模样,冷笑一声,走过去将剑拿了起来,又开口说道

“人在什么地方,还不说来?”

平潮便开口说道

“你说的是你们一道的那两个娃娃?我已经救了下来,本该下午就去找你们,但是我醉了酒,醒过来已经是半夜,匆匆赶去,找到你们落脚的地方,已经很多人围观,便知有一个叫谢风的人,当夜杀了三个人,当真是出了名了。”

摧眉:……

这般出名,还真是敬谢不敏。

摧眉便道

“前辈在什么地方救的人?”

平潮道

“那云深处前有一条暗巷,他们在那巷子里换手,你若是跟着人追,比我要快,早该追到了,怎么跟着第一波的人追到了这荒山老林里?”

那是因为——

摧眉猛地回头去看,却不知道那小孩什么时间已经跑走了。

竟是调虎离山之计?好生奸诈。

摧眉隐约猜透一两分其中的关系,却果然没想到这小孩也是帮凶,他是以为这小孩子应当纯良,所以信他一次,竟然着了道了。但是现下也懒得去追,又看着那六个人,大约是体积过于庞大,若要偷偷溜走,略略的不大容易。

但是大约也是不想真的丧命,因此皆是戒备的看着他,伺机便要逃跑,人既然已经找到,摧眉懒得理他们,杀又不能杀,只是看着厌烦,于是道

“你们还站在这里,还是真的要去投胎?”

便立刻作鸟兽散去,平潮却又觉得好笑

“你不杀了?”

摧眉看着他

“前辈在此,会让我杀之泄愤么?”

答案自然是不会的,平潮便带路在前面走着,这山林他也来的次数多,自然是轻车熟路,摧眉跟在他的身后,听他刚才三言两语,便知他大约是对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与其逼问那六个人其中是由,还不如问这位前辈

“前辈来此的时候,也被人半夜撬门爬窗,登堂入室?”

平潮知道他要问什么,便笑了一声,回想往事,不由一叹

“我十年前来到这里,楚山孤还是一个正常人。”

“现在不是了?”

“现在——”

平潮略思一刻,却是略略惆怅一笑

“现在,忽然这样提起来,才发现吾已经五年没有和他见面了,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或许很好吧。”

摧眉闻言,却觉得奇怪,这样说起来,难道这位平潮师祖十年来一直在章华,并没有如传言那样四处游历,但是为何他上一世到章华的时候,并没有遇到这位前辈。

于是又问:

“看来前辈与这位楚灵王关系很好,却不知道为什么还要他的手下前来劫持你的同门后辈,朋友徒也是徒,这样做实在是很不人道啊前辈。”

“呵——你到底机敏。”

平潮虽有准备,还是意外他将这些事情全都联系在一起,西林璧的来信之中,说前来助他一臂之力的人是一个很聪明的后辈,能够让西林璧做出夸奖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往常来信皆是痛心之语,洋洋洒洒皆是一众弟子朽木不可雕且实在懒散,能被他称为聪明,实在寥寥无几,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于是又反问道

“怎么就想到山孤了?”

“我可没想到,是前辈您自个说出这位楚灵王的名字啊。”

平潮一笑

“果然是我提醒吗?”

摧眉走在后面,又慢悠悠的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只是更加确定,除了城主,谁能够让人在城门前作画写字呢,然而吾等白日才在那门口登记名字,用的是化名,普天之下,若知道我的名字是‘谢风’,不过门前那作画先生与客栈老板几人而已,然而刚才那人喊我的名字,却是谢风,要么是那作画先生,要么是那客栈老板将吾等名讳告知其人,或者再说的清楚一点,从我们进入这城里的那一刻,便已经被盯上了,只是不知道这位楚城主劫财劫人,是个什么意思?既然是一城之主,想必不会缺钱少人吧。”

“当然不会 。”

平潮便道,他心中虽然有猜测与线索,却又不愿意多说什么

“其中缘由,也不必我与你多说,你会见到他,然后知道一切。”

摧眉了然,坦然道

“谢风既然杀了人,必然是要捉去见城主的。”

平潮见他这样通透,虽然高兴飞霜门后继有人,然而这样心无所惧,又觉得无奈了

“你倒是很好心态,不怕被按上杀人的名讳。”

“我杀没杀人,自己清楚。”

摧眉倒不是很在意,且在此了无法纪的地方,杀不杀人,并没有很大的作用,清白也不是什么值得谈道的事情。

更遑论杀人的是谢风,与他摧眉有什么关系。

这样说着的时候,已经到了他们要到的地方,是一处青砖黛瓦的院子,在巷子的最后,挨着山林的一端,有茂盛的花树从院子里探出头来,一阵风吹过,簌簌的落下一地的花瓣。

门前有一盏琉璃灯,挂在屋檐下,照着来路,虽然不甚明亮,却也略略可以看得清路途,平潮很是熟练的拿起了那放在门上的一只绑着细勾的细长的竹竿,然后轻车熟路的将那只灯取了下来,提着等推开了门,并没有上锁,门内推开的时候,便闻到一股清香,院子里灯火通明,廊下挂着四五只灯笼,院子一周墙壁之下种着许多的树,那些灯笼挂在树枝之上照明,倒是将院子映照的一片通明。

于是便看见一院子的伞,各式各样的堆在一角,院子里有一桌子,照烟与度光二人坐在那凳子上,却是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分别披着一只薄毯子,另外又有一老妪坐在灯下,正专心致志的在一只伞的扇面上作画。

那老妪听到脚步声,便抬起了头,看到是他们回来,才捂着心口呼出一口气,又把手中的东西放在一边,站了起来,又往这边走,走到摧眉面前,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才恩恩点头道

“你就是摧眉啊,不错不错,很俊么,受伤有无啊?”

摧眉以为这位是平潮师祖的母亲,虽然上了年纪,然而风韵犹存,因此连忙道

“让您担心,没有。”

那老妪方才放心的呼出一口气,又撇过头去看正在锁门的平潮,怨道

“幸好孩子没事,让你天天喝酒,怎么说都不停,可是出事了,这三个孩子若是丢了,我饶不了你,真是气死个人。”

平潮便很是悔过的说

“不敢了不敢了。”

那婆婆才哼了一声,又一边说一边拉着摧眉的手,就往前走去,很是热情的说道

“我去把饭菜热一热,这大半夜的,是不是饿了?”

“不——”

“你先坐着歇一歇,婆婆给你去端来。”

“……”

摧眉被婆婆一把按在了凳子上,丝毫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便往厨房走了过去,摧眉是看不清了,照烟动了一下,坐了起来,才揉了揉眼睛,便看到坐在对面的摧眉,因此立刻清醒过来,将一旁的度光拍醒,到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惊喜了

“摧眉来了!”

摧眉唔了一声,道

“是我,你们睡的倒好,被人劫了连喊个救命也不会。”

度光面带涩然,立刻很是后悔

“是我警惕太低了。”

照烟看着他这样冷漠的调侃,忽而便觉得有些委屈了,自己担心他大半夜的,婆婆让去睡觉也不敢,在院子里等着,却得到这样的指责,于是很是不平

“那不是最好的客栈吗,而且用了迷药,我怎么喊救命!”

摧眉:……

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正说话的时候,平潮已经走过来,摧眉便向他询问道

“刚才那位是——”

恰好那老婆婆端着木案走了过来,闻言便咧开嘴,很是开怀道

“我是他的老母亲。”

平潮叹气,又觉得头疼

“云儿,莫胡闹了。”

转过身又和摧眉等人说道

“这是吾妻冉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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