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2 / 2)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片荒原必然是加了汽油的。
因为随着一声剧烈的轰响,他胸腔内的荒原一瞬间便被火焰吞噬得一干二净。
大量气体在短时间内聚集,他的心胸又是那么敏感狭小,我几乎能听见爆破边缘的声音。
他怒火中烧,朝我走来。
“你为什么不回来了!”他掐着我的脖子怒吼。
“回答我、回答我、回答我!”他抱着我的头,在我耳边大声地吼,用全身的力气把他的呼唤灌进我身体里。
“我已经说了那么多次、那么多次对不起,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原谅我——”
这一声拉得很长很长,尾音被狭小的空间碎断,戛然而止,带来一片恐怖的寂静。
使我战栗的,从来都是这片恐怖的寂静。当他不说话的时候,就有一股罪恶的暗流从地狱涌出,逐渐逐渐剥夺他残存的理智,他会反应很快地在下一秒作出种种可以加害于我的行径。当这股暗流褪去,他又会抱着我虚伪地说对不起。
意料之中的,他的声音忽然从炽热最中心冷却下来。
“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不能让你再死一次吗?”
……对一台碎纸机说这种死不死的话,真是荒唐。
只要切断电源,我就可以死去,何来一次两次之说?
可是,在他癫狂的吵嚷中,我终于第一次产生强烈的想要离开这里的情绪。
他无比怨恨地说完,狠厉地,一把将我拥入怀中,手心炽热得几乎将我灼伤。我根本无处可躲,只能惊惧地望向他那双眼。那双眼好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一径地在向我渴求着什么东西。我无法后退,只能任由他凶恶地一再、一再逼近。
我不知道他要向一台碎纸机求什么。我们生来就为人类保守秘密,他想要问的究竟是谁的秘密?
他的脸贴得越来越近,喘息也越来越焦灼不定。
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
他的吻落在我冰凉的唇上。
“对不起。”
我早已听得耳朵起茧子的三个字,他又一次轻而易举说出来。忏悔的廉价泪水适时涌出,渐渐濡湿我腐臭的面庞,从蛆蛀的洞口流淌到我干瘪的心房。
我的倒影出现在那双湿淋淋的眼里。
正是墙上那灿烂少年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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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加班更得有些晚,抱歉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