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2 / 2）

他看着自己弟弟扭曲的、崩溃的模样，忽然想到了罗书默小的时候。

他当时那么小，那么可爱，对遇到的一切事情都充满了好奇，跌倒了也不哭，还要“格格”地笑。

妈妈对他说：“以后要好好照顾弟弟呀。”

她还说：“医生之前说弟弟是隐性可怀孕体质的事，哥哥谁也不能告诉哦。”

“医生说概率小得可以忽略的……”他说。

罗书默小时候的眼睛又大又好看，睫毛又浓又密，配上他白嫩嫩的脸颊，漂亮得像是天使娃娃。

他“格格”笑起来时，眼睛便弯了起来，少年罗书谨便会好奇地弯下腰，轻轻摸摸他毛茸茸的眼睫毛。

弟弟怎么天天都那么高兴？好像都没怎么哭过。他想。

还是笑起来比较可爱。隔壁家的娃娃，哭起来吵得不行。罗书谨在心里把弟弟和隔壁家的孩子一比较，更喜欢自己家的小娃娃了。

他的连幼儿时期都不怎么哭的弟弟，为什么长大以后，却会露出这么扭曲、崩溃的表情？

医生明明说概率小到可以忽略的，是哪里出错了呢？

“为什么是莫如晦？”罗书谨眼底晦暗无比，似乎蕴藏着一场可怕的风暴，随时要将一切毁灭殆尽。

“……你的公司出了问题，你为什么宁可找他，也不来找我……？”

“找你？哈！”罗书默忽然觉得可笑无比：“罗书谨，我的公司出了这么大的差错，难道不是你在背后捣鬼？！”事到如今，罗书默竟然也不怕他了，他回想起罗书谨做的一切，问：“我们小时候那么好……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我？”

罗书默脸色发白：“我错了，我不该来找你的，你只想羞辱我……”他强扯起嘴角笑了笑，紧紧盯着面无表情的罗书谨：“看到我现在这样，你很开心吧？我没有地方可去，欠了一屁股债，甚至还怀上了……”

猛然传来一声闷响，是罗书谨把手里的茶杯摔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

他那副铸铁一般坚硬的面无表情的面具碎掉了。

他镜片后面的一双眼泛着可怖的红色。

“……我很开心……？”罗书谨喃喃：“默默，你是这样想我的？”

“……你是这样想哥哥的？默默？你觉得哥哥看到你这个样子时，一直在心里暗喜，是吗？”

罗书谨每说一个字，便逼近罗书默一分。当他说完这句话以后，他们的鼻尖都快挨到一处，两双相似的眸注视着彼此。

这时，罗书默才发现，罗书谨眼底的痛苦。

罗书谨是很少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展示给罗书默看的，在罗书默眼里，他永远游刃有余、泰然自若。似乎没有什么事能真正令他痛苦。

但如今，他的痛苦那么强烈，那些晦暗的、阴沉的情绪在他眼底蔓延，即使隔着眼镜，罗书默也能轻易看穿。

“哥哥只是想让你低头认错回家啊，默默。”罗书谨第一次在亲弟弟面前示弱，他很久不曾把这么柔软的一面展示给罗书默了。像一颗过于坚硬的、荆棘的蚌，一点一点把自己的壳打开，让软肉暴露出来。他慢慢闭上眼睛，把眼镜摘下来，低下头埋在罗书默肩窝里：“是哥哥做错了，对吗？”

罗书默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他慢慢垂下眼睫。

他感到肩膀上传来一阵滚烫的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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