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2 / 2)
只是人不同。
丹醴这样的酒,不清冽,口感绵软好似糖水,徒有木樨香。然而一壶下肚,后劲上来,天地旋转,段信庭酒量颇佳,一壶能让他倒必定是加了佐料,看来师兄还是信不过他。
昏睡一阵,段信庭醒来发觉眼前缚了东西,一片漆黑,怎么会是一片漆黑呢?身下绵软想必是回到了屋里床上。奇怪的是四肢重如灌铅,他躺在床上如何都动弹不得。
他试着清了清喉咙:“外面是什么时候了?”他惊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含糊的唔唔声,牵动着胸口剧痛。
冰冷的手指抚上他的嘴唇,那手指像冰雕一样,触感却又是那么熟悉。
惊喜的声音在耳边骤然响起:“你醒了啊?别乱动。”
段信庭闻声却挣扎得更厉害了,肌肤底下血流奔涌,衰老萎缩的经脉久违地活跃起来,充盈的灵力贯彻四肢,丹田暖意融融,他的体内——是谁的金丹?
段信庭难以置信:“师......兄......”空气从喉咙里挤出来,声音嘶哑得像风穿过残破的门扇。
傅抱灵收回手,坐在床头:“再躺一会儿。”
段信庭只好躺下。
“师弟,我亦有不敢之事。”师兄忽然低低道:“这两年来我意志消沉,没有担起身为兄长的责任,你一向沉稳,多亏你了。人生一辈子只做得了几件事,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毋需自责。那把青涟剑先托付给你,青涟剑法写下来的只有八重,文濯参悟第九重时你就把剑传给他。你不要太难过,也不要自责,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他也会赞同我的做法。今后,你将祁山派振兴,不要辜负了师父的名声。”
傅抱灵看向窗外,外面的夜色逐渐深沉。
段信庭从话中听出死意,痛苦不堪。
“你......骗......我......”
“我没有跟你商量过这事,不算骗你。”
傅抱灵忽然长叹了一声:“我这一生,真是活得稀里糊涂。”
许久,段信庭听到门开了的声音,风灌进屋子里回旋盘绕,带走了那人的气息。师兄说他听闻西境有一处药泉,眼下便去那里疗伤,等他伤好了,就回来。段信庭缩在被子里,无力侵蚀全身,任由无声的泪水打湿枕面。
“对不起,我错了。”
对不起,师兄。
........
段信庭后来等了很多年。弟子们纷纷长大成人,他们都搬出去,能做别人的师父了。祁山的山峰升高,终年被云雾包裹。
幼芽长成参天大树,河道变成山谷,苍莽人世,四季更迭不歇,那个人再也没有回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