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2 / 2)
沈浪补充道:“举刀杀人。”
王怜花一怔,问道:“我当时想要杀人”
沈浪苦笑道:“你几乎杀了我。”
王怜花面上神色变幻,沉吟片刻才道:“所以,这毒是将我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反应出来”
沈浪道:“若是如此,那你内心一定不想杀我。”
王怜花皱眉问道:“你如何知道”
沈浪淡淡一笑,却不答他。
莲花道:“中了这毒,开始的六个月里需要毒引才能发作,发作时神志不清,却会追杀一个指定的目标。而这毒引和目标,乃是制毒之时便已定下的。”
王怜花面色已变,道:“听起来更像是某种蛊。”
莲花又道:“或许是这样,其实这些制毒之事,我亦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这蕉鹿在制做之时,便已加入了目标人物的鲜血,是已中毒者非杀他不可。”
沈浪又问道:“若中毒者杀不了目标呢?”
莲花叹道:“六个月的期限,若杀不了,就会死。”
王怜花大惊失色,颤声问道:“姑娘中毒多久了?”
她抬头仰望着天上的弯弯的月牙,幽幽道:“我已中毒快一年,全靠阿玉费尽心机替我延续性命,所以才苟延残喘到今日。”
王怜花已有冷汗从额角滚落,脸也好似更苍白,声音微微发颤,“可有解法”
莲花叹道:“自然是有的。”
王怜花眼睛亮了亮,“如何”
“一种法子,杀了你的目标,另一种法子,去找那雪山幽昙,却需要在花开之时马上服下。”
王怜花目光呆滞,“这雪山幽昙,如何珍稀,又去哪里寻呢?”
莲花叹道:“是啊,在西南边陲的云南,极西之地有一座巍峨雪山,名玉龙,阿玉和我曾花了一个月时间到了它脚下,却被那山脚的沉默森林所阻,不得不打道回府。听当地人说,那花儿已成了精,佛只度有缘人,花儿亦只为有缘人开。”
王怜花声音低沉,冷冷道:“那姑娘为何不杀了你的目标”
莲花一怔,垂首之时,泪水已滑落脸颊,“若那目标乃是你深爱之人,你又当如何”
王怜花心头震动,看向沈浪,他面容清朗,隐在月光的阴影中,辨不清神色,可那幽深的眼眸好似也正注视着自己。
王怜花坦然转回目光,笑道:“幸好我没有这个难题。”
莲花又道:“我被那魔鬼下了蕉鹿,却要我去杀阿玉,我又如何能下手,我宁愿自己去死。而且,那魔鬼竟然还让阿玉的声音成为我的毒引,只要听到他的声音,我就只能对他挥剑。为此,阿玉甚至,甚至,自己割下了自己的舌头。”
听到此处,沈王二人俱都倒吸一口凉气,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是一般的震惊。
自己又如何能下得了手割自己的舌头这该是多么沉痛的决心。
莲花已呜呜咽咽地哭泣起来,哭声凄厉,飘荡在寒风中。
沈浪看着她的悲痛模样,已不忍多问,可这个问题却又非问不可。
“那恶魔究竟是谁”他声音低沉,这句话好似自喉间挤出。
“段风。”莲花留下这个名字,已掩面奔去,足上铁链叮当,在寒风间越飘越远,直到完全消失在夜风中。
月已西斜,天地间只剩飞瀑的沙沙声,似细雨绵绵,不绝如缕,却只是把天地衬托得更寂静。
细小的水雾飘荡在空气中,沾在脸颊,带来潮湿的寒意。
沈浪和王怜花还是对面而立,默然地彼此凝注,两人间隐隐流转着一股气息,是目光的交流,更是无声的对峙。
两人脸上都是一样淡漠的表情,好似没有任何情绪,又似蕴藏着无限的含义。
王怜花突然有点气闷,他发现在这场无声的对峙中,自己已失去了地利的优势。
沈浪在他对面,背向月光,整张脸都藏在阴影中,除了那双时时灿若寒星的眼眸,其他五官都模糊难辨。而自己迎向月光,即便是睫毛的细微抖动,或许都难逃沈浪的眼睛。
这岂非已先落了下风
王怜花竭力平静,却觉得心绪越发难宁,连呼吸都已紊乱,只好开口,打破这可怖的静默,“你可看出此间是何处?”
沈浪道:“我先前的确未曾想起,但此时,我已知道,这里就是三美图上所绘之地,看起来像是主人家的一处别苑。”
王怜花道:“此间的主人便是剜心炼药的段公子”
沈浪道:“应该无错,或许也是莲花口中的段玉。”
王怜花道:“莲花和段玉相爱,可造化弄人,莲花中了一种叫蕉鹿的毁人心智的毒,下毒的人名叫段风。段风和段玉似有关系”
沈浪道:“兄弟父子亲戚不得而知。”
王怜花道:“段风似乎是一个极可怖的人。”
沈浪道:“或许是因为他的毒极可怖,一种让人变成恶鬼的毒。”
两人一言一语,互问互答,将许多事情一一梳理,可声音都是一样的淡漠清冷,几无情绪。
“我想起了一个人。”沈浪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似有悲痛之意。
王怜花嗤笑一声,“若裘素素真是中了蕉鹿之毒,那你的确错了。”
沈浪默然片刻,叹道:“我或许真的错了。”
“可你已经做了,绝无挽回余地。”
“只是不知她所爱的人究竟是段玉还是段风”
王怜花轻轻摇头,冷哼一声,“我现在还有必要再去管别人么?”
“的确没有必要。”
“所以,我的毒引是琵琶声”
“应该无错。”
“目标人物则是你”
“绝对无错。”
王怜花终于笑了,在朦朦月色下,这笑容有些迷离,“沈兄会让我杀么?”
沈浪却看不出有没有笑,声音只是淡淡,“那王公子又会杀我么?”
又是无言的沉默,又是无声的对峙。
半晌,沈浪终于叹道:“为何明明是显而易见的问题,我此刻偏偏回答不了。”
王怜花冷冷道:“或许不是回答不了,而是我们彼此心中都已有了自己的答案。”说完,他转身离开,淡黄的月光覆盖在他的背,轻捷的身影片刻便已隐没在红墙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