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空匣(2 / 2)
诡方先生,终于可以见到您了,甩掉她们实在太不容易呢。
我最近总是想起一些很久以前的事,一些很小很小,有可能不太好的,坏事。
我曾经把莹虫装进塑料袋里,只为了装饰深夜的卧室,光照亮我的梦境,尸体堆满我的抽屉,我却曾误以为这是它们自身的脆弱。
它们是窒息而死的吧?
现在塑料袋裹着我的头上,用胶带缠了三圈。
说些其他的事吧,我和爷爷还寄住在姨娘家时,我睡在狭窄潮湿的阁楼里,那里太小了,床只能对着厕所,距离不过一米半。我总会彻夜难眠,那些细小的声音,风声,滴水声,摇椅声,我无法不去注意那扇合不拢的小门,似乎移开视线它就会缓缓打开,露出只苍白的脚。
真想见见您……
可我似乎有些,不能思考了。
玩个游戏?
猜猜我在哪。
——您永远的fa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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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将腐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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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是灵魂泛倦时停靠的港湾,亦是顿觉世事苦闷的妄想。
少女的梦境总是频繁复杂,光怪陆离,有时是崩塌的城市,有时是燃烧的雪原,骨骼错位变形的类人体藏匿床底,五彩斑斓的眼球塞满彩绘的玻璃罐,盛装的雪之女神驾着雪橇掳走孩童……
她处在神明的角度,漠不关心,冷眼看着一个又一个披着自己外壳的可怜鬼四处逃散,被伤害,被嘲笑,被杀死,或者伤害谁,嘲笑谁,杀死谁。
她注视着自己放下画笔,跪在雪棉花似柔软的被单上,被单很干净,阳光照耀下会散发茉莉的浅香。
随后‘她’将枕下的长刀抽出,俯下身屏息寻找床底的心跳,刀尖会把床板和下面的东西一块刺穿,接着‘她’艰难的将长刀拔出,棉花将刀身擦得雪亮。
第二下,第三下……直到带出的血液浸红她心爱的被单。
她看见自己将玻璃罐用力掷在浅色地板上,红舞鞋精致小巧,将眼珠逐个逐个踩扁,透明的玻璃体夹杂着房水溅出,发出笼着棉花的气球爆裂声。
做完这一切的‘她’抱着双膝缩成小小的一团,从未有过地失态放声痛哭,有人将房门砸紧,剥夺最后的余光。
她目送年幼的自己赤足在雪地奔跑,风抹平她指引人救助的脚印,‘她’跑进一片扭曲的黑森林,身体麻木不知疲倦,只为追回被抱走的孩子,却连那个孩子名字都叫不出来。
她在冰冷的地板上流干最后一滴血,阳光在她尸体前半米驻足;
她在被投入深海不住下沉的箱子里用发带绞紧喉咙,残喘的氧气化为串泡沫冲出海面;
她在反锁的冻库里,在蔷薇的刺堆中,在虫子的巢穴里……
她为了逃离兽口斩断同伴的脚踝作为诱饵,为了复仇将人推入巨型绞肉机,为了单纯的快感点燃熟睡人的房屋。
她是祭司,是女巫,是人偶,是医者,是杀人狂,是受害者,亦是施暴者……
以她绝不会有的疯狂与残忍,在梦里死去无数次。
可她知道这些事在现世绝不会上演。
【即使我是她,也不可能成为她。
但有个梦是不同的,它很平静,很平静,那是秒针一圈一圈前行,雨水沿着玻璃缓慢滑下的祥和。
这个梦里,她是自己。
她坐在黑色轿车的副驾驶位上,城市的灯火流星似飞速倒逝,夜风在耳畔低奏。没有对话,没有目的,为了在一起而进行的旅行。
即使她的身边空无一人,却仍能感觉到,他就在这里,就在她身边,温和善良,英俊睿智,包容她所有的罪孽。
那就是她的命定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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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戒·胆怯·蔓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