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粪忧心(七)(2 / 2)
艳阳高照,三人轻车简行,自家老驴子时隔几年后有一次体会到累到翻白眼的经历。</p>
自家的农家小土院还没有破败,被二牛三虎兄弟俩打扫得干干净净。</p>
兄弟俩农忙时种地,闲时上山采草药,每日跟在任辛身边学医,日子忙碌又有奔头。</p>
二牛欢喜到挠头,从见到他们一直傻笑。三虎性子活泼些,大大咧咧对着獬獬喊:“师傅师娘你们可回来了,我可想你们了。”</p>
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思念之语延绵不绝,庾黔娄被三虎的一堆话麻出一地鸡皮疙瘩,连忙拽走两个小伙伴,真是太丢人了。</p>
奚桐和獬獬反应很平常,高兴自然是高兴的,但他们是见过世面的人。</p>
简单收拾便可入住,奚桐第二天跑去路边和一堆同龄大妈做鞋编东西。</p>
混入闲聊妇女之间是打探消息最好的办法之一,奚桐以前常常坐在她们中一坐一个下午,可以当免费听故事,各种小道消息传闻八卦应有尽有。</p>
话友的战斗力果然没让奚桐失望,轻松打听出想知道的事情。</p>
“那张家爷俩恶有恶报罪有应得。”一位妇人拉着奚桐道:“你还不知道吧?张福那个混账东西偷了他爹十两银子跑去城里享乐,没到几天就被赌场骗光,自己又灰溜溜回来。他爹追着他打,他还嚷嚷着那是他娘的卖身钱,本来就不是他爹的。”</p>
“我看都是自己造孽,张福偷了自家不算,赌瘾戒不掉,还偷了他外公家的。一大家子的积蓄全都没了。”</p>
“他那外公也不是好货,为了那点钱把女儿扔进狼窝不管不问。”</p>
奚桐边听边点头,听见看不惯的人倒霉真让人开心。</p>
“哎!”旁边人眨眨眼,小声问道:“听说张福……不行,是真的吗?”</p>
“呃……”奚桐支支吾吾,“看病的事我一向不管,随我家那口子折腾去。”</p>
奚桐这种闪烁其词的态度,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证实了乡间传言。</p>
妇人们齐齐“哦”了一声,转而谈论其他的事情去了。</p>
奚桐晚上做了一大桌子菜,獬獬本以为是犒劳自己的,结果却是二牛三虎两个傻小子一直被夹菜。</p>
獬獬:“……”</p>
两兄弟有些受宠若惊,庾黔娄莫名有些吃醋,娘亲都没有这么给他夹过菜,正自怨自艾着,碗里冒出一个鸡腿。</p>
抬起头,庾黔娄只看见爹爹看着自己,筷子刚收回去,面上露出一个同病相怜互相安慰的无奈笑容。</p>
奚桐对两人的工作效率很是满意,本来只是想要他们放些风声,好让那张福不好找对象,结果简直如今人尽皆知,哪户人家若是将女儿嫁进张家,自己的面上也不会好看。</p>
张福倒是同谈论此事的人动过拳脚,然而这种传言是压不下去的,只会愈演愈烈。</p>
夜晚,窗外月华如水,蝉鸣阵阵,獬獬望着被风吹动摇晃不止的树枝叹道:“其实,我曾给张福用过几服药,会让他子嗣艰难。”</p>
奚桐一愣,还有这事?</p>
獬獬略有懊恼,低下头道:“我是被那混账气到了,只是下药害人总是不好,所以才没对你说。”</p>
虽然明面上是教授年纪大,但自己的存在时间要比教授长多了。这么漫长的岁月,獬獬第一次动了心思害一个人,还是用阴毒手段偷袭,不知怎的,当初他就将这件事情瞒了下来。</p>
獬獬还是在意教授如何看他,希望自己在教授心中的形象永远是无害的。</p>
奚桐知獬獬从不害人,第一次心里总是有些疙瘩,安慰他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当初要是我开药,我都想直接让他这辈子都下不了床。没事,反正那小子自己把自己作到连媳妇都娶不上,不关你的事。而且下药也不一定子嗣艰难,我倒是盼着那小子不孕不育子孙满堂呢。”</p>
獬獬:“……”</p>
打听完想知道的事情,一家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獬獬很无奈,再不溜任辛就要扛着包袱跟他们一块走了。</p>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奚桐坐在驴车上早已习惯了颠簸,四周景色不断倒退,道路两旁野花的清香不断袭来,令人心旷神怡。</p>
獬獬牵着驴,兴致勃勃唱起了山歌,是本地原汁原味的山歌,调子平缓,歌词简单,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唱起来别有一番风味。</p>
在教育上,奚桐从不拘着庾黔娄,只要他自己心里有杆秤,偶尔行事有所偏激也无妨。</p>
故而庾黔娄时常想一出是一出,东学一榔头西学一棒槌,捧完医书说要练武,练出一身汗又兴致勃勃去读经史子集。</p>
既没个定性又没个闲头。有人劝奚桐道:“你家孩子这么聪明,为何不劝劝他让他把心思放在一处,这样定能有所成。”</p>
奚桐无所谓道:“我一不指望他做绝世名医,二不指望他当一品大官,三不盼着他能成为武将,有什么可愁的?”</p>
那人又劝道:“只是这般天资若是不能用心教导,怕浪费了。”</p>
奚桐说道:“不会浪费的。你想想,以后若是篓子遇到了麻烦,碰上难缠的人,可以先和他讲道理,用圣贤书去劝说他,劝说不成只好动武力,万一将人打伤或者技不如人自己受了伤,还可以靠着自己治伤救人,怎么看都不会吃亏的。”</p>
那人:“……”那人无言以对了。</p>
奚桐望着旁人不解离去的背影笑了笑,何必想这么多,徒徒将事情变复杂。大多数父母操劳半生,所求的不就是孩子以后不会吃亏嘛。</p>
每个人一生要栽的跟头都是有数的,哪怕父母手把手没让孩子摔过跤就让孩子学会走路,日后孩子也会跌跟头。</p>
奚桐:“日子要平平顺顺的过,孩子要磕磕绊绊的教。”</p>
随着年纪的增长,庾黔娄的名声也渐渐传了出去,有人来问他是否有心步入朝堂时,庾黔娄笑眯眯问道:“我医术尚且可以,这位大人可要诊上一脉,我观你面色不佳恐怕是赶路赶急了,路上舟车劳顿受了罪。”</p>
稀里糊涂拎着药包的来人:“……”</p>
有人大户世家欲将庾黔娄请回去做专用大夫,庾黔娄婉拒道:“路途太远还是算了吧。这位管事,我看你体型臃肿不利于身体健康,可要随我学一套拳法,有强身健体之效。”</p>
莫名其妙早起练拳的管事:“……”</p>
亦有武夫来寻庾黔娄切磋武艺,庾黔娄惊道:“你来找一个郎中比武,赢了能有面子吗?”</p>
就没想过这茬的武夫:“……你一个大夫,为何习文又练武?”</p>
闻言,庾黔娄理理头发,自以为很谦虚说道:“技多不压身嘛。正所谓‘不会写文章的武夫不是好大夫。’”</p>
武夫:“……”怎么听都觉得这是在胡扯,欺负他没文化听不懂。</p>
家长们聚在一块时总是三句不离孩子,奚桐每到这时乐呵呵的表示,我家孩子没什么出息,也就是读过些书,习过些武,懂得些治病救人的皮毛本事。</p>
其他家长:好想拒绝谈话。</p>
别家孩子被夸上天都恨不得以袖掩面快快离开,庾黔娄不同,不仅笑眯眯将所有夸奖愉快的收下,还专门上去凑一耳朵生怕露了哪句。</p>
跟在庾黔娄身后的张小花默默抬手遮住眼睛:这哥哥不能要了,太丢人了。</p>
父母与孩子之间是半生乃至更久的同伴。父母迎接孩子出生,陪伴孩子长大,看着孩子成家立业,最后被孩子送走。</p>
离别经历得多了,奚桐心中的伤感只是淡淡一层,躺在床榻上,握住庾黔娄的手嫌弃道:“别哭了,怪丑的。”</p>
庾黔娄蓄着小胡子,哭起来胡子一抖一抖的,强咧着嘴道:“不会的,我长相随娘,丑不了。”</p>
獬獬离开两年,自己也该走了。奚桐笑道:“会说话。”</p>
庾黔娄近来瘦了不少,奚桐这么捏着都能感到骨头硌得慌,心中微微发酸叮嘱道:“你也是当爹爹的人了,不能再任性当闯祸篓子了。”</p>
“我早就不闯祸了。”庾黔娄忍住泪意道。</p>
“那就好。”奚桐放下心来,“以后没人给你收拾篓子,你自己要心里有数。”</p>
庾黔娄鼻头更酸了,“知儿也不小了,到了懂事的年纪,以后我好好教导他,等他长大成材有出息给我撑腰,到时候我再接着闯去。”</p>
奚桐费力摇摇头,无奈道:“你呀……唉……”</p>
庾黔娄自幼聪慧,明事理却不愿遵事理,遇到事情总喜欢随性子来,然而,面临父母的离去,庾黔娄慌张想到,若是自己像小时那般糟心,娘亲牵挂不下,会不会强撑着多陪自己一些日子。</p>
“该走的是留不住的。”奚桐虚弱道。她太明白自己娃是什么德行了,“你虽有小性子却能明大理,为娘放心。”</p>
母亲合上双眼,神情安详,垂下搭在身侧的双手。</p>
……</p>
奚桐一回到返正林变身咸鱼已是常态,獬獬连劝都懒得劝,直接进厨房做吃食。</p>
抱着电脑刷了三部古早味脑残恋爱剧,奚桐心满意足终于打起了精神。</p>
这股子精神只撑了三分钟,奚桐又不由自主想起了闯祸篓子。</p>
环顾四下,依旧是熟悉的小木屋,太过安静,太过安生,奚桐觉得心里空落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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