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更与何人说(2 / 2)
“对。”方天赐笑道,“这锭金子可以够铃铃和婆婆生活好久,千万不要弄丢了好。”
铃铃警惕了看了看周围,才抓起碗里的金子塞进怀中,等藏的她以为的严实才作罢。
“谢谢哥哥!哥哥是好人!一定会长命百岁的!”铃铃朝他拜了拜,脏兮兮的笑脸笑成一朵花儿。
“好了,回去吧,记住哥哥说的话,千万不要弄丢了。”
小乞丐一转身就没入人流之中,脚步那样轻快,是回家的步调。
方天赐决定回归云楼,溜达一下午,已近黄昏时候,丁长舒他们也该回去了。
才准备转身,便看见从一处侧门出来一个一身蓝袍的人,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他无疑与他对视一眼,方天赐便被那双恶狼似的眼神震慑住了。
如果说丁长舒平时的目光如寒剑般凛冽,那么这个人的目光就是毒蛇猛兽般叫人恐惧,不寒而栗。
那人只看他一眼便上了一辆马车,那马车被白色毛皮裹的雪白,连拉车的马儿都是纯白的颜色。
待马车走出很远方天赐才如梦初醒,又一看,这里不就是徐府的侧门么?
那个神秘的蓝袍客究竟是什么人?是明日婚礼的宾客?
另外,五月份还裹成这样,不热?
方天赐也不管了,顾自回了归云楼,冯乐安睡的熟,方天赐便独自在归云阁喝起了酒,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眼下一副静谧美好的荷塘暮色,荷香阵阵,好不叫人沉迷。
万万没想到,丁长舒他们竟然都没有回来,金燕子叫人送来不少酒菜,方天赐便不客气的一边吃一边喝,还叫了漂亮姑娘听起了小曲,此情此景,倒叫他想起京城的时候了。
也不知是归云楼的酒劲大还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方天赐有些发虚发软,看人也渐渐模糊了,只听那唱曲儿的姑娘一遍遍的唱着: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更与何人说——呵呵——”方天赐端着酒杯跌跌撞撞去扶那唱曲的姑娘。
姑娘浓妆艳抹,却是个好羞的性子,方天赐扑过来她便不唱了,手中的琵琶也放了下来,将四肢发软的少年扶了个正着。
“不知与何人说,你同本少爷说说,你是个何种风情啊?嗝~”浓重的酒气扑了姑娘一脸。
“方少爷,你醉了。”姑娘道,声音如同唱曲的嗓音一般,清脆酥软,叫方天赐喜欢,女孩子的身体更是香香软软,暖和的不行,方天赐干脆将脑袋埋到她颈侧,撒娇似的拱了拱。
“姐姐叫什么名字来着——”
“奴家若香,是归云楼曲阁的婢子。”
“若香——好名字——你的身上跟你的名字一样——好香好香——好像萍儿身上的味道——”
此时此刻,方天赐不知怎么的,想起了丁长萍来,萍儿十分喜欢收集香料,尤爱稀奇的淡香,若香姑娘身上的味道是一股淡淡的木兰花的香气,这也是萍儿最喜欢的味道。
方天赐脑袋还算是清醒,就是身体不听话,东倒西歪的站不直,若香干脆扶他坐在榻上。
看定睛看了看,这确实不是萍儿。
“方少爷,你醉了,我扶你回房休息可好?”
方天赐却忽地推开她,“不回去!我要赏月!我要数星星!我要……”
说着,方天赐顿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留在这里做什么,什么看月亮看星星,从小看到大,喝的七荤八素,看个屁星星。
他撑着眼皮看了一眼那水上的栈道,月光洒在上头,安安静静。
“老板——”若香招呼。
金燕子看着瘫在若香身上的方天赐,埋怨道:“哎哟方少爷,怎么喝成这样子,童童知道可要怪我没照顾好你,若香你怎么回事,怎么能让方少爷喝成这样——”
“方少爷也没喝多少,一壶酒还剩了半壶,方才好好好的,怎知一起身就站不住了。”
“行了行了,你下去吧。”金燕子将方天赐从若香身上拉起来,若香便抱着琵琶离开了。
“方少爷可还认得我是谁?我送你回去休息可好?”
方天赐只瞄了一眼,“金姐,我没醉,你放开我,我能自己走……”
他推开金燕子,努力的站好,跌跌撞撞东倒西歪的朝楼梯摸索过去。
他脑子并没有糊,知道上了这条楼梯,左转再走个十几步便是自己的房间了。
可双腿却并不听自己的使唤,明明想着走直线,脚刚落,便歪了方向。
他完全可以让金燕子扶他回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倔强个什么。
好歹凭着自己的努力迈上了好几步台阶,金姐更是小心翼翼的在他身后跟着,一旦金燕子想要扶他,方天赐便强硬的推开。
最终还是不甘心的回头看向那链接归云楼和归云阁的栈道,才看到披着月光缓缓归来的两条人影,一高一矮,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待人走的近了,方天赐才转身扶着栏杆费力的向上攀爬,终于回来了,却又是如此碍眼,叫人不想再看一眼。
“哎哟,舒公子,童童你们可算回来了,方少爷喝的七荤八素愣是不让我们送他回房间,非要自己走,站都站不稳了,这要是摔着了可如何是好——”金燕子抱怨道。
“我可以!”方天赐忽地大声吼道,这一吼似乎用尽了身上仅存的力气,头脑一昏便朝楼梯下倒了去。
先是身体失去平衡,随着金燕子一声惊呼,方天赐却落入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
“方临——”
是丁长舒的声音,他好久好久没有叫过这两个字了,低磁沙哑,叫人浑身又酥又颤,恍若置身梦境。
方天赐浑身一点力气都没了,就这么静静靠他身上,腰被丁长舒宽厚温热的手掌扣得死死的,即便自己现在没了手脚,也不怕摔倒了。
丁长舒架着他往上走了两步,却发现自己架着一条没了骨头的大泥鳅似的,干脆将人横抱了起来,这才走的顺利一些。
方天赐歪着脑袋,眼神在他脸上下不来,不是太确定这究竟是不是做梦,因为这朦胧的视线中,丁长舒那张脸过于柔和,与那冷冰冰的死人脸拉开了距离。
他用尽力气将手覆了上去,认真描绘着这张脸的轮廓,“丁策……我是在做梦还是做梦吗?”
丁长舒不答,抱着他往房间走。
方天赐只好自问自答了起来,“原来真的是做梦,你那么讨厌我,怎么会抱着我——”
“丁策,你到底怎么了……,情蛊对你来说……已经没了效果吗——?”
“我好怀念那时候的你……”
“明明可以很温柔的……”
“你讨厌我……我好难过,特别难过——你知不知道——”
说着,依稀感受两颊一热,方天赐这才发现,好像是哭了。
梦里哭了?
那便哭吧。
他埋在丁长舒颈侧,像个孩子般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直到丁长舒推开房门,把他放上床,又替他掩上被子。
方天赐恍惚中看到丁长舒似乎在他床边坐了很久很久,仿佛一直在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