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2 / 2）

她吸两口气，透过模糊的视线睇着他：“可我想要他回来，回到我身边，他听话懂事，件件事顺着我，样样理都依着我。他心疼我，怎会像你这般狠心捆着我！”

哽了一瞬，苦涩一笑：“果然阿止是假的，对我的关护也是假的，变回了原身，一切才从虚幻梦境醒来，你才是真的。可我希望他是真的，而不是你假扮的！”

说罢，她咬着唇，眼泪终是落下，无声地瞅着他。

沅止哪里忍心她落泪，滴滴成线的泪珠好似滚烫的铁水颗颗坠在他心口，烙得生疼。

他暗叹一声，几分无奈，该拿她如何是好。手掌轻拂，澧兰身上的金色缕带瞬间消失。

他上前蹲在她身前，仰头抬手擦着她面颊的泪：“除了隐瞒身份这件事，我何事骗过你？若你相信我，便知一切都是真的，阿止又怎会有假。”

澧兰闻言双睫微颤，眨眼两下，将眶中新蓄积的泪眨掉，想从他神色分辨话语的真假，却在他盈满晦涩的眸中探到了怅然愁绪。

她别开视线，压下心间揪起的疼，站起身扭动下被捆得僵硬的四肢。

沅止起身想帮她捏捏肩头，却才靠近，几段白绸猝然袭来，将他裹了个措手不及，通体眨眼就被缠裹完毕，连脑袋也没幸免。

在眼睛被白绸缠绕的前一瞬，沅止瞥见她唇角微微上扬，一抹得逞的笑意。

澧兰几乎是一时间甩出了十段白绸，层层环绕，将他裹得跟肥白粽子似的。也算报复他方才捆绑自己的无礼，今日被众仙看到自己被五花大绑扛去天刑殿，真是丢脸又羞耻！明日开始，八卦就得沸腾天庭。

也不知能将他困住多久，澧兰片刻不敢停留，赶忙冲去门口。伸手抓住门框，将将把门打开不过两寸，后背猛地贴靠一片温热，接着一双手从她两侧伸出，将她双手包裹。

只听吱一声，门板被他轻轻一压，又合上了，她的心也跟着吱呀抖了几下。

澧兰欲哭无泪，他究竟有多强？白绸断裂的声音都没听到，他人就瞬移到了她身后。果真只要他有心阻拦，她半分逃跑的机会都没。

沅止交握她两手，顺势就将她搂入怀中。低头在她耳畔缓缓掀唇：“兰儿……”

声音合着湿热气息灌入她耳内，惹得她耳廓不由泛红。

禁锢在中间的澧兰只得放弃抵抗，垂下肩头。她挺无奈对他做出的本能反应，明明他欺瞒在先，想逃离他身边冷静思量几日，却抵抗不了他的气息和不设防时流露的温柔。

忽而他胸膛微震，一声低沉的闷笑在这安静时分尤为清晰，他道：“兰儿变聪明了。”

澧兰冷哼：“我可不是六千年前那株什么都不懂的兰花，不聪明点如何对付你！”

闻言，沅止将她搂得更紧，含笑的话语意味不明：“对付我不需要太聪明。”

澧兰听得是云里拨雾。他直言自己的弱点：“你只需对我冷言冷语、不理不睬，亦或想离开我身边，我便束手无策，招招能致命。”

澧兰神思一震，这番话，竟让她几乎要相信云善爱着自己。可她哪敢……

“你是阿止还是云善？” 澧兰茫然无头绪得道出这问话。

她觉得自己约莫不是真糊涂，而是想装糊涂，她明白这是一个人，却又自私得希望世间有个阿止，疼她爱她的徒儿。说到底，在她心里，云善是凉的，沅止是暖的，她想触碰的当然是温暖，因为她太害怕曾经的伤痕累累，实在是锥心蚀骨的痛。

沅止将她身子转过来，轻抬她脸，接入她目光：“我是阿止，也是云善，只是称呼不同。但对你的感情从未变过，若说有变化，也定是越来越深。想靠近你，却不得不耗尽心力压抑，只怕自己克制不住欲将你禁锢在身边的冲动。”

“怕你避开，才用那种方式接近你。确然我对称呼从不在意，但独独因你生了在意的念头。因你的名字是我取的，所以当你收我为徒问我想用以前的名字亦或取个新名，当下我便觉着能有个你赠予的名字，于我而言是极欣喜的幸事。比起云善，我更中意你唤我阿止。”

澧兰愣愣望着他，他眸眼中的温情不假，话语的温柔似真，可他从未如此直白地表露过自己的感情，她尚难反应，说不出话。

见她面有动容，他接道：“方才你说错了，阿止并不会事事顺着你，但凡有事危及到你，他会不容有疑地阻止你踏入危险境地。如若你想离开他，他也会执意强横地要你许下承诺，一生不得弃他而去，他没那么乖巧，你都清楚的不是吗？”

“六千年前的我初初生了爱意，情绪因你左右，教我十足困惑又觉羞意，并不是你认为的薄凉寡淡。”沅止将她手掌轻轻贴在自己脸庞，深凝她双目：“我的脸也未变过，自始至终不都还是我，阿止又何曾是另外的人？又怎会是虚幻的？过去和现在的我都在你面前，你喜欢的阿止更不曾消失。”

字字戳心窝，句句暖心房，澧兰难忍激动，心跳震似轰鸣雷动，也将深埋多年的酸楚委屈从心底震上了眼眶，氤氲成水雾。

可她又怕此刻不过一捞便枉然的泉中月，紧紧拽着他衣袖，提着一颗不敢置信的心，小心翼翼问：“云善……当真喜欢我吗？”

“喜欢啊。”他毫不迟疑，湛然一笑，笑出了清晨曦光的暖。

拥她入怀，紧得手臂微微发颤，情真意切道：“六千年前将你从许长羽师门手中救回后，我便同你真真切切倾诉过所有心思。只是你尚未想起这段记忆，你若想听，我便再说一次。”